岁荣忆起那紫袍公子高高在上的模样,心头便不爽利。
只是一码归一码,不能连坐了眼前这位。
“是,公子请讲。”岁荣定神道。
“小娘子可听自仔细了。”
刘子敬清了清嗓子。
“本公子姓雷,单名钧,”他狡黠道,“穆国公世子,有礼了。”
岁荣一笔一画记下。
华灯初上,看客散去后的八方楼一片寂静。
岁荣一连看了数个时辰的文书,只觉头昏眼花,便伏在案前小憩。
“七月初十是最后期限!”
债主的警告有如一道惊雷,直直劈在岁荣头上。
她猛地睁眼,脸仍埋在臂弯里,不敢动弹。
目光顺势落在先前挑出的文书上。
国公世子身世显赫又相貌堂堂,最能为八方楼造势。
至于织女么……
岁荣一仰,两手枕在颈后。
世家贵女门当户对,却落了俗套。
小家碧玉引人遐想,能否入世子法眼还得另当别论。
左右权衡不出个利弊。
她叹了口气。
在屋内待得烦闷了,干脆上街走走。
长宁街到了夜里最是热闹,往来商贩挑担提灯、铺席摆摊,人影攒动,新声巧笑不绝。
岁荣轻车熟路地拐进长巷。
万象堂伙计见是熟客,毕恭毕敬地迎她上座。
“宋掌柜今日好风光。”小厮上茶水时寒暄两句,动作轻快。
岁荣只点头笑笑。
万象堂乃是永都出名的戏台班子,她一连来混了几日眼熟,好说歹说才劝得堂主与八方楼合作。
锣鼓响过两声,台上伎人咿咿呀呀进场。
“小娘子皓如霜雪,叫本公子行思坐想,肌肤如削。”
小生开口放浪,花旦却不害臊,反拾起长枪相对,柳眉倒竖。
“哪里来的登徒子,休要放肆!”
“自以为风流倜傥,误得卿卿良缘,剐了你这张嘴,再敢巧舌如簧!”
“小娘子息怒!”
台上打打闹闹,乱作一团。
岁荣直道痛快,连连拍掌叫好。
“公子,这出戏唱得可还满意?”
岁荣探头,见小厮隔着珠帘点头哈腰的殷勤模样,想必是位贵人。
她起身要走,却听帘内人发话。
“潦倒乐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