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一艘运送绸缎的货船,来往小厮不断往上搬运箱子,身着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正在查点货物,见管家领人来了,就放下手中账本,见礼:“还望姑娘见谅,今日大约有暴雨,渡江很危险,姑娘或许等过几日渡江比较安稳。”
姜扶楹回了礼,答道:“实不相瞒,我急着渡江也是因为我的一位病人病情严重,急需一味药引子,还望员外通融。”
男子沉默思考片刻,拱手行礼道:“姑娘医者仁心,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会尽力保姑娘平安的。”
小厮领着他们进了一间休息的船舱,舱内装潢典雅,床上还铺着上好的绸缎,瞧着应该是备给主人家休息的地方。
很快,船就出发了,姜扶楹站在舱窗前,平静的江面一览无遗,船开得很稳,但她还是老实坐下了。
“……”晕船。
前世很多没有的毛病,重生后都出现了,她暗骂系统太不负责,每次话都没说完就消失了,船身一个晃动,她又老实了,默默在心底给系统烧了三炷香。
行至江面中央,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汇聚了浓浓的乌云,云层深重,像是暗含着惊涛,黑压压的,像要压在人身上,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闷起来了。
劲风掠过掀起江面骇浪,孤零零的江面上,原本高大的船身一下子变得渺小起来,只能随着江浪无措起伏。
甲板上,数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拉着船帆,却被溅起的浪花扑得东倒西歪。
姜扶楹靠云涧撑着身体,不免也觉得离奇:“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说着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她没抓稳云涧,几乎被这剧烈的颠簸摔出去,预料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手臂却被先云涧一步的顾渡抓得生疼,顾渡给她拽回床上,几乎是刹那就松了手,她没坐稳,差点又摔一跤。
果然不称职。姜扶楹揉着胳膊暗暗骂道。
这时,那个员外扶着船板走到舱门口,嘱咐道:“你们呆在舱内,不要乱走,已经离岸边很近了!”
姜扶楹刚想点头,却见一道寒光闪过,顾渡猛然拉了一把员外,随即侧身避过锋利剑刃,直接折断那人手腕。
“怎么……怎么会有水匪!”员外摔在地上,惊恐出声。
很快,舱门和窗子出现数道黑影,云涧反身踢中一人腰腹,极快打中他手腕,剑身还未掉落就被她接住扔给姜扶楹。
“过来!”姜扶楹接住剑,朝还愣在地上的员外喊道。
“你待在这。”顾渡一手提起黄花梨木长凳挡住剑势,夺过剑反手刺中身后黑衣人,他剑法利落,很快解决舱门涌来的黑衣人。
姜扶楹看着满地尸体,脸色沉下来,江面汹涌,能登上船的黑衣人并不算多,而且连她都能明显看出来这批人和那晚追杀她们的人差距很大。
比起刺杀,这次更像……警告。
云涧踢开温热的尸体,剑身血迹斑斑,警惕地护在姜扶楹身前。
“小姐,没事吧。”
姜扶楹丢掉手中的剑,刚想说话,却听“哗”的一声,脸色骤变。
难闻的味道瞬间蔓延,员外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吐了一地。
姜扶楹脸色由白转青,低头一看自己污糟的鞋,掐虎口的手更是一抖。
解决完黑衣人到达宣州城时已近傍晚,惊魂未定的迟员外为表感谢请他们一同回府。
姜扶楹一方面因为盛情难却,另一方面因为衣服上的秽物实在无法忍受,所以一去府上简单寒暄后,就去洗了三遍澡,才从厢房走出来,有人站在院内,见她出来,忙迎上前:“今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妇人面容和善,身后仆使众多,但与这雕梁画栋般的宅院风格不同的是她只穿着一身素色衣裙,连发髻上也只有一根碧玉簪子,鬓边甚至还有几缕白发。
这户人家连客房的装饰用的都是上好的苏锦,当家夫人却简朴得让人不敢认。
“夫人客气了,还要多谢员外愿意带我们渡江。”
“我在前厅设了席面,不知姑娘要不要去用些,若是舟车劳顿,我便让人送些来。”
“谢谢夫人。”
“听说令爱身体抱恙,我家中世代行医,有些秘方,不知能否帮上一二。”
听到她的话,迟夫人莫名像又苍老了几分:“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女儿自幼患有不足之症,我家老爷遍请各地名医,都说活不过十三岁,前俩年,老爷还请了一位天师来看,天师留了一个方子,说……”
迟夫人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说这方子在病危时服下,能续命俩年,但也只能续命俩年了,过几日……过几日……”
迟夫人说不下去了,一旁的嬷嬷上前扶住她,等她擦干眼泪,才又重新开口:“对不住姑娘,我又失态了。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我让他们送些晚膳来,明日再好好招待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