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轻得很,每一步都像是刻意压着青石板的震颤,不紧不慢,始终与她隔着两三丈远的距离。
她渐渐绷紧后背,指尖悄悄掐进掌心。
这脚步声古怪,既不像醉汉的跌跌撞撞,也不似更夫的懒散随意,更像是某种动物,步伐利落又藏着几分鬼祟。
一阵夜风突然卷过巷角,吹乱她额前的碎发,就在这起风的刹那,那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清枝的呼吸一滞。
可不过转瞬,身后又响起了更轻的动静。
这次不再是脚步声。
砖墙上传来一阵窸窣,如冬夜里饿急了的野猫翻弄着残瓦,声音忽近忽远。
仿佛下一瞬就要从暗处跳到清枝肩上,用尖牙咬住她的后颈。
清枝强压住回头的冲动,暗暗加快脚步。
行了一段路,远远看见野店的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晃,清枝再顾不上别的,抬脚跑了起来。
突然,她眼前似有银光闪过,堪堪擦过头顶。
“砰!”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猛地抬头,一轮孤月当空,流泻着银白的光。
月空之下,徐闻铮站在二楼窗边,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那双凤眼里淬着的杀意,比他指尖的利刃还要冷上三分。
他腕骨一翻,利刃便朝着屋顶射去。
随即一道黑影从屋檐栽下,正正摔在她面前。
那人像条脱水的鱼般剧烈抽搐了两下,喉间发出"咯咯"的怪响,清枝定睛一看,他喉间插着的,还是她前两日刮过姜丝的小刀。
漫开的血泊被幽黄的灯笼一照,如同新磨的铜镜一般亮。
她不由得腿脚一软,踉跄着朝旁边退了两步,后腰狠狠撞上冰凉的砖墙。
“上来。”
徐闻铮声音淡如浅墨,却似有千钧之力灌入她的四肢百骸。
清枝突然就不怕了。
凉风卷着血腥气拂过她的脸颊。
她不敢再停留,扔了手里的灯笼,埋头奔进店内,猛地合上门,插好门销。
店内幽暗,独留一盏将熄未熄的烛火。
她拿起烛台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木梯,布鞋刚才沾了血,踏过木梯时留下了浅浅的血印。
推开门,烛焰在她手中剧烈摇晃,徐闻铮背对着她站在窗边,肩部绷得如拉满的弓弦。
他并未回头,声音低沉,字字如刀,“别靠近。”
清枝猛地收住脚步,滚烫的烛泪“啪嗒”溅了一地,烛芯突然爆响,蹿高的火苗照得她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