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就跟销声匿迹一样,不知不觉,她都要大学毕业了。
他们之间,总是靳准拥有主导权。
他想见她,就会抽空出现,心情好时,偶尔也会回她讯息。不想见的时候,陆清玉发的几百条信息都会被无视。
有时候她也会思考,靳准到底算她的谁?7岁的年龄差算不上长辈,少女时期微妙的仰慕情愫让她也从没喊过一声哥哥。
朝来暮去,靳准就变成了一个不可说的符号,渐渐烙在她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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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地铁站到胡同口还有三百米的步行距离。
这老旧胡同里住客不多,都是老京州的上一辈人,离那些景点景区也远,倒显得寂静不少。
天色完全暗下来了,路面上的冰碴儿还没化,又下起小雪。路灯光晕在雪花簇拥下显得朦胧又微弱,居民平房门口的几盏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陆清玉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呼口热气,正想拿手机先打个电话问问人还在不在。
谁知一抬眼,就在离家不远的那个小卖部门口看见了他。
斑驳的墙头上堆着皑皑灰雪,天穹灰得像在末法时代,店里晕黄的灯光从木门缝隙中透出来。
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穿了件阔肩的黑色呢子大衣。额前黑发被风吹得微凌,眼眸一如既往淡漠,嘴边还懒怠地咬着根烟。
他弓低了背,正避风滑动火机。一簇橘火从虎口迸发,侧颜的锋锐轮廓线被白色烟雾萦绕。
这几年,靳准并没多大变化。
陆清玉倒是有些紧张。都说女大十八变,她自认为大学这四年是自己变化最大的四年。
今天下班的时候,她还补了个妆。
犹豫着该怎么说好久不见时,男人已经朝她看过来,薄唇轻抿着,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她周身上下扫过。
他举手投足过于冷静,脸上表情散漫又晦暗不明。
陆清玉都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来自己,本能反应地扬唇,露出雪白的牙齿微笑。又抬臂挥了挥手,开心地朝他跑过去。
但下着雪的青石板路太滑,她抬腿的第一步就这么双膝直直跪下了。
“……”
“……”
有一点丢脸,但没关系。陆清玉觉得从他那年在小县镇里把脏兮兮的自己捡回来时,他就应该早就习惯她的丑态。
等她快速爬起来,靳准已经走到她跟前。烟圈从他鼻唇呼吸里飘出来,男人袖手旁观她的狼狈。
陆清玉拍了拍膝盖上的雪,仰起脸,佯装镇静:“没事,衣角微脏。”
他毫无同情心,嘲笑的声音如期而至:“我寻思你在给我拜早年?”
“……”
被这么一打岔,生疏感几乎都不用过渡。陆清玉撇撇嘴,不知道怎么反击,索性直接转移话题:“靳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已经迈出长腿往前走:“昨天。”
她鞋底还有些打滑,怕摔地赶紧拽住他大衣一侧,跟上他脚步:“昨天回来,怎么今天才来看我?”
“谁说我来看你?”
“哼。”陆清玉不满意地碎碎念,“你都没告诉我你这几年到底在哪工作,是不是怕我来找你?我才没空跑这么远,而且你真的很过分!”
踩在脚下的雪发出吱呀吱呀响,靳准听着她聒噪的控诉,黑眸掠过不易察觉的笑:“我怎么过分?”
她伸手掐断从侧前方飘过来的烟气,理直气壮:“16岁到20岁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成长阶段之一,但是你都不在我身边。”
他浓黑睫毛低敛,恶劣地反问:“陆清玉,我是你爸?”
陆清玉正要从善如流地这么喊一句。
“爸”字还没叫出口时,他突然转身屈起指骨,毫不留情地敲她光洁脑门:“闭嘴,别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