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拉船上岸呢?”文侪跛着脚靠近,屈身在小船上取来那朴素的铁箱子,“那老西还是老东的,不是说过纸就在委托箱里的么?”
戚檐垂眼看着那只木纹斑驳的破船,说:“那只船在海上飘着,像是死了飘在水缸面上的蚂蚁,太小题大做了。”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文侪扶着船身坐在沙滩上,将箱子开了,利落地取出其中的两张存盘纸。
他把存盘纸递给戚檐,手指在触碰到那人被海水泡皱的指腹时朝里缩了缩。
【日期1999年8月23日,下午7:00,想要下回重生于此时,请烧纸——薛无平】
“现在烧么?”戚檐唰地擦动了打火轮,叫一抹火苗暖光照亮了这灰沉沉的世界。
文侪盯着他不知何时拿到的打火机看了几眼,才说:“如今四谜题一点眉目也没有,把咱们在这阴梦中可以活动的时间缩短至此时到第七日,对于我们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戚檐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这么想。”
“那你点火干什么?”
“烧船。”
“你跟船过不去做什么?”
“我看上它了,要它独自留在这儿暗无天日的鬼梦里,哪天被风浪吞没,我于心不忍。”
“疯子……谁说它一定会被风浪吞了?”
戚檐或许没听见他的话,又或许已经听着了只是不想理,总之火像浪花一般舔过木船的每一寸,叫那烂木船很快便淹没在了灼热的橘光当中。
***
他二人绕着海岸线走,原来是想摸摸这孤岛的地势,谁料却在微弱的天光中瞧见了海滩边的一具尸身。
戚檐冷着脸将尸身用脚翻过,竟是那服务生阿冬的。
距他们不过十步之遥的草丛当中除却风吹草动的声响,还传来了细微的喘息声。
戚檐手里正揣着那铁箱子,闻声登时放轻步子,朝那处走去。
十秒不至,戚檐已然高抬铁箱子,做好了砸晕那草丛里的杀人犯的准备,不曾想却在即将落手时停了下来。
戚檐将铁箱抱回怀里,挂上客气的笑,说:“掌柜的,您缩在这儿干嘛呢?”
那人头发蓬乱,攥着戚檐的裤腿好久,才终于瑟瑟发抖道:“疯了……那些怪物都疯了!!!”
“谁疯了?”戚檐后退一步,叫那老西再碰不得他,才又继续说,“梁桉?”
老西拚命地点起脑袋,忽而又摇起来,欲哭无泪道:“不止他,不止啊!”
“什么意思?”
“那项桐和祝叶也疯了!”
“怎么个疯法?”
老西绝望地闭紧双眼,说:“那梁桉他自祭祀典礼结束后,便一直把自个儿锁在屋里头,我和阿冬回旅店时,恰巧遇见他下楼,他邀请我俩傍晚时候与他一块用晚餐,我答应了啊……谁知道他吃饭的时候,忽然说他要玩捉迷藏……”
“他是贵客,我也不好拒绝。捉迷藏嘛,我这腿不灵便了,也不可能陪他,于是叫阿冬来陪他玩,这听着也没啥,谁料他硬要我俩都当人,他和项桐与祝叶来当鬼……”
“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玩,想着就陪他们稍稍玩一会,谁料那梁桉一上来便说给我们二十分钟跑,被抓一次就要叫怪物咬上一口……给我吓得魂飞魄散。”
老西抽噎起来,戚檐拨开草丛,这才看到他已经失去了一只小臂,鲜血将绿叶染作了血红色。
戚檐面无表情走回文侪身边,二话不说便将他的手牵了起来。
那老西这会儿痛得动不了,他不敢大喊,只哭叫了声:“俩位贵客,求求你们把我也带走吧!救救我吧!”
戚檐置若罔闻,谁料一个转弯便遇着了披了一身白袍子的梁桉,他抱着臂冲他二人一笑,说:
“今晚24:00咱们来玩捉迷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