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那个永远站在最前方的身影,想起那些年里鲜少阵亡的同袍,想起那位历经千百鲜血的……长公主殿下,如何还能不明白众生枪的真意?
不是一己之力敌众生,而是身在万万人前的孤直骄傲。
既已在众生前,人世间又哪有能逾越者?
这是一个无需赘述的事实。
这才是白南明手中众生辟易当世,堂皇不可敌之的真相。
如果先前是长公主殿下面对道灭一击,不会有任何人死去,不会只有三个人活着。
“这和她懒得教人有关系。”
魔主说道:“但更关键的是,你太想走在她的路上,而你做不到如她那般自信当世无敌。”
这些话没有避着谁,声音十分清晰,都能听见。
只不过除却当事人外,唯有裴今歌和赵启明白其中真意。
王景烁沉默半晌,说道:“我走在这条路上,是因为她比王祭强。”
理由很简单,因此有力。
“而且我不认同你的指点。”
他最后对魔主说道:“我手中的铁枪有自己的名字,它不叫做众生。”
魔主没有再说什么,也许是因为他和话里那两人颇有关系的缘故。
王景烁站起身,不断咳嗽,让血与肉连带着都出来。
胜负已分。
生死将至。
都是血与火中走过来的强者,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将死的人,都已准备赴死。
有人走到王景烁身旁,扶起这位断臂的大将军。
他没有对魔主说任何话,那些败在此时胜在晨曦的自我安慰言语,只是平静地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与之进行最后的战斗。
这种无言当中自有一番强大,足以令人心颤。
更为可怕的是,自始至终这些在大秦军方权势极盛的大人物们,丝毫没有怀疑过白皇帝的决定,没有想过自己是这场战争中的牺牲品。
就连王景烁都没有过这样的念想。
这是何等可怕的信念?
魔主对此给予应有的尊重。
没有枪头依旧可以杀人,这是林挽衣在那年夏祭说过的话,如今早已闻名于世。
他举枪,行杀戮事。
王景烁准备赴死。
死生之间,白皇帝降下旨意当天和他说过的那些话,飞掠于识海中。
“王祭远比你想象中的强,当日未央宫之变,最后的他与道休已在伯仲之间,差我一线。”
“与道主相比又如何?”
“亦是一线。”
“陛下与当年道主齐高?”
听到这个问题,白皇帝在良久的沉默后说了四个字,带着感慨的意味。
“如今,是的。”
“王祭与如今的您仅差一线……所以,我这一生所求都是空?”
“只有一种例外。”
“请陛下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