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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裴文宇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心中权衡利弊。他身边站着的人却有几分急躁，打断道：“掌院，此事万万不可啊！在过些时日，那人就要到了，若书院在此刻发生凶案，还是在咱们文史院，要如何是好？”

nbsp;nbsp;nbsp;nbsp;裴文宇左右摇摆不定时，院外跑来一人，声音洪亮，冲着看热闹的学子嚷嚷道：“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真要看热闹去西市看，那儿杂耍的人多，比这清寒的山里可有趣多了！”

nbsp;nbsp;nbsp;nbsp;来人身高不高，须发尽白，穿着青色衣袍，背部绣着太极图，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这人正是卜算院的院长，玄参。

nbsp;nbsp;nbsp;nbsp;玄参趿拉着鞋子，边走边道：“老夫一早起床，眼皮便不停地跳，补了一卦，算得这里有命案发生，这才匆忙赶来。”他走到水榭旁，扶着四角的柱子，弯腰将鞋后跟提上，“还是晚了几分，你们说到哪了？咦，小孟怎么也在？”

nbsp;nbsp;nbsp;nbsp;看到玄参，谢汐楼在心底松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他来了，事儿就好办了。

nbsp;nbsp;nbsp;nbsp;入学院几日，她多少摸清楚陆回给她找的这个靠山的脾性，虽年过花甲，却是个老顽童，身强力壮每日上蹿下跳，最喜欢凑热闹戏弄人，毫无掌院的架子，却因身份问题，并不受卜算院外人的待见。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是少数不怕他，能和他玩到一处的人，也算是莫逆之交。

nbsp;nbsp;nbsp;nbsp;水榭外的学子因玄参到来，陆陆续续散去，步思文看看身边众人，又瞧瞧不远处的谢汐楼，一时进退两难。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悄悄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而她则将刚刚发生的事简要复述一遍，最后冲着玄参躬身道：“掌院，学生认为，应立刻报官，由官府派人来查明此人的死因。”

nbsp;nbsp;nbsp;nbsp;“不可！”裴文宇身边的那人嚷道，他见围观学生基本散尽，不再避讳，压低声音，“此事只是意外，何须惊动京兆府？陛下不日便要进山，若被他知晓此事——”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奇道：“先生此言差矣，若是意外，为何怕陛下知晓？还是先生早就知晓，此事有问题，所以怕陛下明察秋毫，发现什么秘密？”

nbsp;nbsp;nbsp;nbsp;“你！”

nbsp;nbsp;nbsp;nbsp;二人谁都无法说服谁，气氛剑拔弩张，恨不能放下读书人的面子，扑上去厮打一番。

nbsp;nbsp;nbsp;nbsp;玄参没搭理二人，揣着手走到水榭中，远远瞧了一眼，啧啧出声：“这人真的是考入文史院的？”他瞅一眼裴文宇，“老裴，你们现在都招傻子了？”

nbsp;nbsp;nbsp;nbsp;这话颇有些刺耳，像是故意挑衅，裴文宇皱眉：“何意？”

nbsp;nbsp;nbsp;nbsp;“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这人穿着单衣，笑呵呵坐在水边誊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不是傻子是什么？”玄参弯腰捏起一张落在地上的纸，细细辨认上面的字，“这都写了些什么玩意，这都值得抄？还不如去抄《易经》呢。”

nbsp;nbsp;nbsp;nbsp;玄参嘀嘀咕咕骂骂咧咧，裴文宇听得有些不耐烦：“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总是这么神神叨叨的，哪有半分掌院的模样！那你说，要怎么做？”

nbsp;nbsp;nbsp;nbsp;玄参站直身子，正经了神色，瞥了一眼谢汐楼，意味深长：“此事不能瞒着，山中并非方外，消息未必能压住。万一传入陛下耳中，只会更糟。依我看，不如去找个能解决此事的人。”

nbsp;nbsp;nbsp;nbsp;“能解决此事的人？”

nbsp;nbsp;nbsp;nbsp;“大理寺啊！”玄参顺着下颚的胡须，慢悠悠道，“虽是越权，但此事牵扯到经筵日讲，非一般案件。琰王殿下掌管大理寺，是皇室中人，又曾在山中呆过，对山中情况、皇室情况，甚至是案件侦

nbsp;nbsp;nbsp;nbsp;破上，都颇为了解。他是处理此事最合适的人选。”

nbsp;nbsp;nbsp;nbsp;裴文宇思索片刻，赞同玄参的意见：“那就按玄参掌院说的做。只是，这尸体要如何处置？”

nbsp;nbsp;nbsp;nbsp;风雪尚未停，积雪被踩踏后结成冰，行走艰难。玄参扫过四周情形，道：“尸体不好搬运，一时也找不到地方保存，不若就留在这里，等大理寺官员处置。小孟，你留下，将水榭四周的门合严实，免得惊扰到文史院的学子。”

nbsp;nbsp;nbsp;nbsp;裴文宇身边那人听面露惊讶，裴文宇看着谢汐楼羸弱的模样，亦有些犹豫：“他看起来身体有恙，我还是叫几个身强力壮的学生来吧。”

nbsp;nbsp;nbsp;nbsp;玄参摆摆手：“莫急，我今日恰好无事，我留下同他一起。你们都忙，快去吧！”

nbsp;nbsp;nbsp;nbsp;见他如此说，裴文宇不再坚持，带着身边几人离开。他身边的那人三步一回头，不知在确认什么，又或是在犹豫什么。

nbsp;nbsp;nbsp;nbsp;水榭周围安静下来，四周白茫茫一片，细碎雪片自天际飘落，似乎能听到落地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众人走后，谢汐楼蹿到尸体边，翻看着桌上的东西。玄参苦着脸搬动门板，不去打扰她。

nbsp;nbsp;nbsp;nbsp;桌案上纸张凌乱铺着，每一张都有雪水浸染的痕迹。纸上内容相同，右边被有意涂黑，谢汐楼捻了下，指尖沾染上墨渍，竟是还未干透。

nbsp;nbsp;nbsp;nbsp;看样子，前不久有人来过，有意涂掉了些什么，不想让人发现。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低头看地上脚印，在脑海中回忆刚刚的情形，将刚刚出现的人与脚印一一比照，只余下最后一串没有主的脚印，应该是发现尸体的人的脚印。看脚印，他从水榭外小跑着靠近尸体，片刻后惊慌离开，并未多停留。

nbsp;nbsp;nbsp;nbsp;不知涂抹这些纸张的人是谁。

nbsp;nbsp;nbsp;nbsp;玄参将水榭四周的门板和上，只留下最后一个口子。他擦着额头的汗，嘟囔着：“小陆回可真是扔了个祖宗给我，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

nbsp;nbsp;nbsp;nbsp;谢汐楼头也不抬：“他欠的人可多了，最欠这个死者的。要不是他，陆回哪儿能找到带人进山的理由？”

nbsp;nbsp;nbsp;nbsp;“这倒是。就冲着这份恩情，他也要把这案子破了，还死者一个清白。”玄参绕着死者走了一圈，“有什么发现？”

nbsp;nbsp;nbsp;nbsp;“冻死的。”谢汐楼留了个心眼，没和盘托出。

nbsp;nbsp;nbsp;nbsp;“这你都看出来了？”玄参狐疑，“你莫不是整日和小陆凑一起研究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