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褚景诚,年二十二岁,年纪轻轻,但官位已经行至刑部侍郎,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袖口绣着暗纹竹叶,更显得他本身清雅而稳重。他眉眼远望,鼻梁高挺,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气质沉稳如山,白衣卿相,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此刻,他正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道:“陶陶,难得聚在一起,你可要多吃些。”
李锦期,年方十四,身着一袭石榴红的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缠枝花纹,但是针脚看得出来有些细腻的粗糙,该是哪位工人为了加急而做的。她的头发梳成两个小髻,簪着几朵小巧的珠花,珠花颇新,还是最近王都内较为流行的款式,两发髻下面垂下苍葭色的锦绸发带,末尾还带着两只不大不小的珍珠,显得俏皮可爱。她闻言,嘟起嘴,道:“大师兄,我已经吃很多了,就是菜太多,我吃不下。”
二师兄萧长敬,宁王世子,大理寺少卿,刚刚及冠的年纪,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袍,衣料上绣着银色的螭纹,显得贵气逼人。芝兰玉树的少年面容俊美,剑眉星目,面色微微清冷带着些许的少年稚气,显得沉稳又洒脱。他有些奇怪的问道:“陶陶,你怎么不挑食了,我记得以前,这鱼要是腥了一点,或是多带着一点姜丝,葱段的,你从来不碰。”
李锦期看他一眼,嘴里带着半只鸡腿道:“阿姊说我挑食长不高。”萧长敬哈哈一笑,手中的筷子却是把挑好姜丝和葱段的鱼肉夹到李锦期碗里道:“我看你也就这么高了。”
褚景诚闻言,摇头笑道:“长敬,你这性子也该收敛些了,整日没个正形。”
李锦期立马开始仗她大师兄的势:“你才是长不高了,我还能长的。”
三人笑闹间,李锦期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窗外的景色让她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河边的柳树下,一对夫妇正牵着一个小童的手,缓缓走过。那孩童蹦蹦跳跳,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笑声清脆悦耳。李锦期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
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可他们早已生死相隔,不复相见,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梦见他们的身影,梦见他们牵着自己和长姐的手,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
“陶陶,发什么呆呢?”萧长敬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李锦期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河边的景色很美。”褚景诚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惆怅,只是一声不吭的多向她碗里夹菜。
李锦期装作不在意的往嘴里塞:“多谢师兄。”她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目光依旧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这边萧长敬和褚景诚已经在探讨李锦期何去何从的事情了。
“让陶陶先住宁王府吧,白天就跟着我来大理寺,我好吩咐几个人跟着她。”
“也好,我那宅子肯定不如你那边让她住的舒心,这次看好她,这几日刑部事务众多,我不一定能够抽空来看你们。”
“无妨无妨,师兄你去忙,陶陶在我眼皮子底下,绝对不会出事。我这几日让锦绣坊的绣娘加急做了衣裳,还订了不少珠花头簪,一定把她看的好好的。师兄你尽管放心!”师兄弟二人一齐碰了碰杯。
就在这时,李锦期目光忽然一凝。河边的灯火中,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李锦期没有多想,但是眼睛一直在看窗外。
“怎么了?”褚景诚察觉到她的异样,皱眉问道。李锦期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道:“我没什么,眼花了。”萧长敬闻言,盯着她脸上的一坨红,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是不是把茶水换成酒水了?”
李锦期心虚的摇了摇头,道:“才没有。”褚景诚却道:“许久不见,你还真是胆子不小,但是今晚高兴,只准你到此为止。”
萧长敬立刻不满:“师兄你就是偏心,我当时这般大偷喝酒的时候,你可是罚我抄了十遍书!”
褚景诚道:“我一向一视同仁,再者,你那是偷喝。”
萧长敬不满,嘟囔道:“明明就是偏心,整整十遍,抄的我手都快断了。”
李锦期心虚的看向窗外,心中依旧有些不安。那个黑影,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感觉。她再次端起酒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谁知,萧长敬立刻告状:“她还喝!”
李锦期立马乖巧的放下刚刚拿起来的酒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聊起了各自的近况。褚景诚说起刑部的案子,眉头紧锁:“最近京城里出现了一伙盗贼,专挑富户下手,手段极为高明。刑部虽然派人追查,却始终没有抓到他们的踪迹。”
萧长敬道:“大师兄,你这刑部侍郎可要加把劲了,若是让这伙盗贼继续猖狂下去,只怕朝中那些大人们要不高兴了。”
褚景诚苦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这伙盗贼行踪诡秘,每次作案都像是提前知道了我们的部署,总能全身而退。”李锦期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问道:“大师兄,你觉得这伙盗贼会不会有内应?”
褚景诚点了点头,道:“我也怀疑过,但查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萧长敬笑道:“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大理寺虽然不管这些案子,但我手底下还是有些能人的。”
三人正说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李锦期探头望去,只见醉仙楼门口围了一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褚景诚皱了皱眉,道:“我下去看看。”他说完,便起身下楼。萧长敬和李锦期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楼下,一名衣衫褴褛的乞儿正被几名醉汉围住,醉汉们口中骂骂咧咧,似乎是因为那乞儿不小心撞到了他们。小乞丐低着头,连连道歉,却依旧被醉汉们推搡着。萧长敬立刻推开那些人,李锦期扶起小乞丐,褚景诚走上前,沉声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孩童,成何体统?”
那几名醉汉见褚景诚身着青色长袍,气度不凡,顿时吓得酒醒了一半,连忙赔笑道:“公子恕罪,小的们喝多了,一时糊涂。”萧长敬冷哼一声,道:“还不快滚!”醉汉们如蒙大赦,连忙溜走了。
那小乞丐瑟瑟发抖地向褚景诚道谢,李锦期却注意到,那是来到王都时遇见的小乞丐。她心中一动,正想上前询问什么,小乞丐看着呆头呆脑的,却早就脚底抹油,快速跑开,消失在夜色中。三人没再多说,萧长敬嘱咐他们等着,然后进去结账。
等到萧长敬付完钱后,兄妹三人就沿着永安河向回走,师兄们在后面聊一些案子的事情,李锦期却是边走边望着河边的万家灯火,即使她心中思绪万千,但这的灯火依旧璀璨,盛色不改。
河边徐徐过来的暖风,让她忘掉了刚才那些,那个黑影,还有那个乞儿,于是她干脆回头走过去,也跟着听有关案子的事情,极为认真。
三人缓缓走着,一如当年刚放课后的样子,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