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参观博物馆,看看几千年此处的风土。
直到看厌了,不看了。
一天走二三十公里,走累了就不走了。
有时候在公园坐着,看一群退休老人,在那聊股票,争执不下,两只股票买哪只,争得面红耳赤,有的说菜籽油盘子小,涨的快,有的说昨夜梦见大豆油涨了。
一群人吵累了,又散了,过一会又吵起来。
有个老头看景琇年轻,过来搭讪,问她做什么工作?
景琇说:“卖保健品的。您是每月自己领退休金,还是子女寄生活费给您?”
吓得老头咳嗽一声,慢慢踱步走了。
景琇一笑,在那折草叶玩,试图折一只蝈蝈。
高星桥每周打电话给她,问她游历到哪里。
景琇说:“世上没有净土。”
高星桥听见背景音里,一群人在吵吵嚷嚷,争执:“炒铜还是炒锌,炒铁还是炒铝。”
他说:“快到中秋节了。”
她说:“我会回来的。”
辗辗转转,景琇去见了高中同学邱月。
邱月在网上卖服装,也做进口面膜,赚了不少钱,是扬长避短的范例。
邱月请景琇去酒吧坐,两个人毕业后各奔天涯,将近二十年,时常有联系,但路径实在不同。
邱月问:“景琇,你看我是不是老得厉害?”
景琇说:“我们认识得早,你永远是十七岁模样。”
邱月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瞒你说,我赚够了,准备退休。”
景琇也笑了,邱月聪明,永远务实。
邱月举杯,碰碰景琇的酒杯。
邱月又说:“你看我,从小被父母拉去接受艺术熏陶。什么柴可夫斯基芭蕾舞,什么肖邦钢琴,什么婀娜戏曲……但我一想到那什么高雅玩意,我就逆反,生活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景琇说是。
邱月说:“读书那么苦,毫无必要。花钱读一个海外名校学历,装点门面,容易社交就行了。我十八岁开始做生意,倒腾美丽,出售美丽,飞黄腾达。”
景琇说:“你父母怎么想?”
邱月说:“以前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夸我是聪明鬼。他们也老了,六七十了,除了催我生孩子,别的都不管。”
景琇慢慢喝一杯酒,她没有体会过父母比自己成熟是什么感觉。
景琇离开高星桥将近两个月,四处游荡,也没有什么心得,太阳底下都是旧事。
高星桥下班了,回到家里,看见灯亮了,景琇睡在沙发上,像一朵紫罗兰。
高星桥走过来,细细看她,她的精神气还行。
等她醒来,高星桥说:“中秋节礼物,在书房桌上。”
他去浴室冲澡去了,景琇起身去书房看了,一个古董留声机,还有不少唱片。
这个物件,很有情调,她试图操作,但不会。
等高星桥出来,她说:“你这个礼物太高级,我不会用。”
他擦干头发,说:“这个礼物,还配套一样东西。”
她问:“什么东西?”
他说:“我。”
她莞尔一笑,看他弄留声机,播放《TheGirlFromIpanema》。
Ipanema是巴西有名的海滩,也是凉鞋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