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自己的府邸。
萧无忧嘴角勾了勾,起身掀开帘帐。
“殿下,您终于醒了!”琳琅和琥珀急急上来,“外头……”
“更衣。”萧无忧截断侍女的话,问,“孤昏睡多久了?”
“两昼夜。”琥珀道,“今个已经是七月三十了。”
“黄昏了。”萧无忧眺望窗外天色。
墙外万株人绝迹,夕阳唯照欲栖乌。
黄昏,就该是古老诗句中描写的万物俱寂的样子。
然,眼下外头,又乱又嘈杂。
纵是这雕栏玉砌,建在殿宇深处的公主寝宫,都不得安宁。
前衙热闹的很。
她的长姐武陵长公主,以卢氏辅国公府为首的宗亲,还有谢、王多处世家、包括三省的宰相、六部的官员皆在。
这是府衙中的人数。
而府衙外,通往她寝殿的路上,皆是她府中持刀握剑的府兵,护着她寝殿。
萧无忧严妆华服,姿容端庄,莲步姗姗而来,抬手谴退兵甲。
出现在前衙时,是一国公主的尊贵和威严。
一衙的宗亲权贵见到她,表情各异,或欢喜,或惶恐,或疑惑,或期待……众生相。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就是全都止息了声响,不约而同看向她。
萧无忧在殿门口停了一瞬,心腹属臣奔来悄声同她言语了两句。
说的是长安城中的大致情况。
萧无忧淡声道,“这么吵,孤都听到了,还要你来说。”
属臣便讪讪退下。
萧无忧踏进正堂,左边的亲贵,右边的大臣皆微低???首,不自觉往后两边退开一步,给她腾出更宽敞的道。
唯有正座上的武陵长公主没有起身,只抬眸看向她。
“这是怎么了?”萧无忧一边上前,一边问向众人,“方才有人同孤禀告,城中入了流民,城外更是喧嚣!”
“天子脚下,简直荒唐。”
她在距离武陵三个台阶处顿下脚步,目光划过她,又转身扫过众人。
殿中仍旧静默,无人应她。
既无人说话,她亦默声。
夕阳落下,烛火点燃,光影和刀剑的折射中,能看见一些人额上渐生的汗珠。
“去,添两樽冰鉴上来。”于是,部分生汗的人,汗珠随公主的话一起落下。
萧无忧仰首,看自己端坐的胞姐,“皇姐,到底怎么了?”
武陵居高临下看向她,飞扬入鬓的长眉颦蹙,爱怜地摇了摇头,眸光中透出惋惜之情,低叹,“孤以为、以为……到底手足凋零,唯孤尔。”
“纵是如传闻所言,但永安公主一副身体,一腔鲜血,总是我卢家女儿。即是卢家子,便一样是萧氏皇家血脉,有何异处?”堂中,卢文松终于开了口。
“身体血肉而已,其心又该如何论?”武陵另一侧渡尘和尚捻佛珠问。
“罢了,你们这到底所论何事,孤实在不懂。”萧无忧踏上一步,笑道,“既然孤所问,方才诸人皆不答。这样吧,渡尘,你乃方外之人,当不染红尘,想来清静无为,便有你为孤解惑,说一说这当下是何局面。”
渡尘捻佛珠的手一顿,余光望向武陵。
武陵四平八稳地坐着,神色平和,手中同样捻着一串佛珠,只是不曾停下。片刻,长眉挑过。
渡尘会意,缓缓道来。
原是七月二十九清晨,萧无忧昏迷的翌日,城外便聚了无数流民,以清君侧为名,道是要诛杀永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