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论“清君侧”?
君侧如何污秽之?
理由便是先前的传闻。
如今的永安公主并不是真正的永安公主,乃是温孤仪寻来的一个同公主容貌相似的女子,如此入宗室,理朝纲,混乱皇家血脉。道是温孤仪明面放权,实乃以退为进。
诚如蓝祁当日之言,相比公主重生这样的说法,原是民间流言更能得人信服。毕竟鬼神之论缥缈,人心之策却世间常有。
何论这数月来,温孤仪霸着半枚虎符不肯交出,正好可以和流言合上。于是本来可以就地镇压的□□,一时间因朝中部分官员的摇摆,便直接闹到了萧无忧府邸。
如今堂中之人,便是昨日晚间聚集在了此处。
只是到底兹事体大,且还涉及到卢氏辅国公府,卢文松坚定地站在萧无忧这侧,故而两厢僵持,今日晨起又请来武陵长公主主持此事。
论了一天,除了暂时由南衙军勉强止住□□,其他尚无说法。是故到了眼下,城中又开始吵嚷起来,要求给出说法。
“那要什么说法呢?”萧无忧问。
“皇室血统,不容混淆。”渡尘见萧无忧一瞬不瞬盯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回话。
“方才辅国公说了,纵是如流民所言,孤这幅身子尚且是卢氏子孙的。”
“对,这处老臣以卢氏阖族担保。”卢文松话语坚定,只望向台阶的人,耳畔回想的是去岁十月,他子嗣断绝之时,这女郎与他说,“把女儿的院子留着,女儿会回来小住的。”
这就他的女儿,不容诋毁。
如此,小僧方才也说了,“身体血肉而已,其心又该如何论?”
“小僧乃礼佛之人,亦信生死轮回。”渡尘道,“或许不似流言所说那般,但是温孤施主召魂入体,又该如何证明当下魂魄是永安公主,万一……万一这心、魂受命他呢?”
“这处可解。”宰相薛子华道,“鬼神之论且不谈,当下该是论迹不论心。永安长公主若与温孤仪一心,两日前亦不会孤身入太傅府,斩其臂而调兵将,护我大邺疆土。”
“这处倒是可以说明殿下之忠心。”礼部尚书何子陵道,“但是恕臣斗胆,殿下这萧家血脉尚且不能证明。”
“反言之……”
“报——”府衙外侍卫匆忙来奔来,截下堂内论话,只喘息道,“回禀殿下,朱雀街上的南衙军只守不攻,实在撑不住了,城外还有更多的流民涌进来,请示您,可要以武功镇压?”
殿中诸臣面面相觑。
“孤如今身份不明,不好发号施令吧?”萧无忧望向武陵,“阿姐,你说呢?眼下当如何?”
武陵收回凝在礼部尚书何子陵身上的目光,她如今虽没有接触官员的途径,也拉拢不到他们,但是对这些萧邺旧臣亦算了解。
譬如这个何子陵,便是极重血脉的。
这厢,既已提出质疑萧无忧的身份,她的目的便已达到。
那些流民便不再有用,自当借势杀之。
“自然要镇压。”武陵端坐身子,声色朗朗道,“城内者诛杀,给城外者以儆效尤,未入城而自觉退散者,驱逐三百里,永世不得入京。”
“你坐下吧,才醒来,定是累的。”武陵看了眼萧无忧,吩咐侍者道,“搬椅子来。”
“不必了。”萧无忧看着武陵的位置,问,“现下我们要如何,不如都散了吧。”
“城外厮杀,动乱不堪,且等平息了。”武陵扫过堂下,“折腾一日,且不论孤阿妹身份几何,忠心总是再不能质疑。大家都可安心些,且传膳吧,大家都用些。”
她话落下,然周遭侍者却没有动作。
萧无忧道,“孤的不是,还不曾让司膳备膳。眼下传也需许久,就不传了。”
“左右外头的厮杀的兵士都饿着肚子呢,我们需感同身受。”
武陵的面色白过一阵,“也对,也对!”
“既有此空隙,臣斗胆,论一事。”礼部尚书拱手道,“如今永安公主身份不明,萧家皇室之中,成年康健者唯武陵长公主,不若问过陛下意思,且将永安公主手中权柄移去部分,交由武陵长公主!”
这话虽与萧无忧而言万分刺耳,然何子陵之刚直不容置疑。
退一万步,纵是她当真不是宗室子,面对她手中万人之上的权利,寻常官员只会明哲保身,哪敢多话。
毕竟,很多时候,权臣远胜宗亲。
殿中又一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