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毛线坊时里面正热闹,堂屋门大敞,众人边聊天边干活,此时骤然?见一群人呼啦啦进到院子里,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更是惊奇,什么风把老村长都吹来了?
云婵上前?,冲着角落里的齐婶扬扬下巴。
“齐婶你出来一下。”
齐采芬脸色僵住,眼?中浮上一丝不自然?,屁股像黏在椅子上一般,半天没?动。
“咋、咋了?”
“你说咋了!”庄雪儿?耐不住火气,上前?一步把自己手?中毛毯砸在堂屋桌上。
薛老汉也满脸怒意,指着她道:“我薛家是厚道,但也不是泥捏的!我薛大福自问对昌义村大家伙一视同仁,待人不薄,却不想?遇上你这种人!”
堂屋里的女工们此时全部停下手?中活计,惊疑不定面面相觑,这齐采芬又?干什么了?看样子是犯了众怒呢!
坐在她旁边的二人悄悄往边上挪了挪凳子,生怕在她身边沾染上晦气。
云婵不欲与她废话,既然?人不出来在屋内说也是一样的。
“坊内一张毯子的标准是六尺长,你织出来的毯子足足比六尺短半指长,一共织了两张,张张都如此,毛线坊你是留不得了,手?里东西放下,走吧。”
齐婶面色一变,脸皮抽搐。
她明明观察到花娘和庄雪儿?收毯子时并不怎么仔细检查,自己也只短了那么一点,怎么这样快就被发现了!
她张张口,强行分辩道。
“什么六尺长?我不清楚啊!差不多能盖就行了呀,差那一点半点有什么关系?自家做被子不都这样!”
听着她的狡辩,云婵不生气,要?是几句话齐婶就认下了,那才叫人意外。
“那好,织毯子的毛线花娘和雪儿?姐已提前?分好,一张毯子一捆线,既短一截,你余下的线呢?”
少女眸子清冷,黑色眼?睛像两颗清澈透亮的琉璃珠,直勾勾看向齐婶,直望得她心底冰凉。
齐采芬一双手?在桌下绞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前?几天听人说,她们织的这些东西是卖给城里老爷们的,便起了歪心思。
从每张毯子中留下些毛线拿回家去了,眼?下她如何能拿得出来?只得装糊涂道。
“什么,什么多余的?我从来就没?见过,分给我的线我都用上了,你们少污蔑好人!”
其?他人闻言纷纷议论开?,甚至有人也跟着帮腔问道。
“毛线每次都分得正正好,织完以后你的毛线还有剩,当真不知道自己织短了?”
“怎么可能!大家的线都一样多,怎么偏你的少?”
老于村长看着齐婶忽青忽白的脸色,眉毛越拧越紧!
早前?听说她跑去薛家门口闹着道歉要?进?毛线坊,众人都说她手?段下三滥,可他还是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万一齐婶是真的有心想?改,可如今看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天老爷啊,你们真是冤枉我了,我没?拿啊,真没?拿,下回我织长点不就行了?”齐婶拍着大腿强自辩白。
于村长再也听不下去,上前?怒拍门板,指着齐婶大声?呵斥。
“够了!你给我走!这里是容不得你了!”
眼?尾抽动,花白的眉毛和胡子在风中抖动。老村长虽在大事上严肃,但平日?里甚是可亲,多少年?没?见他这样发火,屋内登时一片寂静。
齐婶终于站起身,走一步挪一步蹭到了堂屋门前?,走到村长时,扑通一声?,竟是直直跪在了老村长脚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脚踝,声?泪俱下。
“是,是都是我的错,我鬼迷心窍,村长、薛大哥,你们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么回去,会?被黄西打死的啊!”
这么几步路的功夫,各种诡辩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半天,竟无一能立稳脚跟,偷毛线的事已坐实,再不认也没?用,不如直接哭求。
她本也是个不要?脸面的人,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伸出手?照着自己脸狂扇数下,红肿一片。
上次黄西吼她时,她看得分明,是真的厌恶自己了,要?是就这么被赶出毛线坊,还与薛家结了仇,回家再没?活路。
花娘和庄雪儿?,还有屋内众人,见齐婶的动作纷纷皱眉偏头,满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