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烟用力的出着气,将倒进口中的汤药尽量吐出来,不让喉咙有一丝吞咽,汤药顺着嘴唇流向下巴,低落在妇人的手臂上,她沉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冬日格外响亮,妇人见汤药都流了出来,手掌握住她的脖子,使劲用力,林予烟被她攥的喘不上气来,汤药顺着喉咙进了胃中,她已无力再挣扎,随着汤药入体,眼角的泪也滑落,一旁看着的宁霜泪水早已流个不停,昇王却轻笑着给她擦拭眼泪,不许她上前一步。
直到汤药一滴不剩的给她灌完,那两个妇人才松开,林予烟双腿无力,直接摔倒在地上,内心如蚂蚁撕咬般痛苦,可又无能为力。
楚钰,对不起……
宁霜挣脱开昇王,跑上前扶起她,不停的啜泣着,昇王淡漠的声音看着那两个妇人,“将她带去后院,关起来,给口水喝别让她死了就行。”
宁霜泪眼婆娑的望着昇王,委屈道“你答应我的,只要她的孩子,不害她的性命,这么冷的天,关在后院,会没命的。”
林予烟虚弱的躺在宁霜怀中,脑中一阵炸裂,痛不欲生,她像是看到了年少时,自己调皮将院中晾晒的衣裙给点燃了,父亲责骂她,宁霜仗着自己年纪小,与父亲说是她干的,父亲拿起柳条要打她,她依然一口咬定是她做的。
昇王呵呵的笑了,“我留了她性命,至于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对了”他走向宁霜,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在外多说一言,我不介意让你变成哑巴。”
说罢,昇王冷笑了声,转身离去。
两个肥硕的妇人从地上托起林予烟就要向后院走去,走过转角处,正巧碰上了要出去的宁远侯,宁霜看到父亲,急忙哭喊道,“爹爹,你救救她……救救姐姐。”
宁远侯看到林予烟面色惨白,身体柔弱的被两个妇人架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随即不见,他不理会宁霜的哭泣,快步从她们身旁走过。
“爹爹。”
宁远侯的脚步停在了那里。
林予烟用尽力气,压制怨念,虽不情愿却喊出了这两个字。
他转过身看向她,眼眸中的冷绝已不再,他深出了口气,嘴唇上下颤了颤,却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林予烟继续道,“爹爹,女儿想活命,您知道的,我身子打小就弱,被关起来会死的,爹爹救我。”
她一字一句违背本心用力的说着。
宁远侯心中的一根弦被扯动,她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打小就跟个男孩子般调皮惹事,可偏偏最讨他欢心,他看向那两个妇人,“你们下去吧,把她交给我。”
其中一个妇人有些犹豫,却被另一个妇人拉扯着离开了。
宁远侯抱起林予烟刚走到门前,楚晚与红烛驾着马车正巧赶到,宁远侯迟疑了下,还是将林予烟抱进了她自己的车轿内,看她那副虚弱的模样,应是不会惹出什么事。
楚晚驾着马车狂奔在皇城天街,林予烟躺在红烛怀中,面色惨白,虚弱无力,她轻声道,“红烛,告诉楚晚,去皇宫,要快,快……”
红烛急的不行,可看她语气坚定,冲楚晚说着,随后声音沙哑的说道,“郡主,你得赶快回府啊,你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林予烟不语,只是静静的躺在红烛身上,小腹已开始有些隐隐作痛,她强忍着,嘴里只是道,快些,快。
此时正值巳时,皇城天街上渐渐开始人头攒动,楚晚驾着马车,粗重有力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街道,“让开,都闪开……”
林予烟轻声问红烛,“宁远侯的马车可跟上了?”
“没有,没有,”红烛使劲摇着头,“已被咱们落在后面了。”
昇王的王府离得皇城极近,一声马儿的嘶吼声响彻在皇宫门前,将道路两旁的积雪扬起,如同雪花又开始飘落。
林予烟走下马车,强忍着小腹的疼痛,故作平静的拿出楚王府的铜牌,看守的侍卫认得她,便没有拦她,只是红烛与楚晚留在了外面,红烛看着她纤薄的身子只担心她会摔倒在雪地上,可郡主打定的事,向来是非做不可的。
林予烟看到有宫女从身边经过,她轻喊了声,宫女走到她身边,行礼道,“见过楚王妃。”
林予烟从手腕处摘下玉镯递在宫女手中,低声道,“扶我去听政殿,要快。”
宫女不明所以,看着递于自己手中的玉镯,遂动了心,上前扶着她向听政殿走去,这一路上,虽极其远,往日里不觉得费力,今日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刃上,渡秒如岁,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两只手掌心已被指甲握的浸出血迹,满地白雪,额头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直到来到听政殿外,紧绷着的一口气才似松了下来,她跪在殿外的台阶下,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向上走了,那宫女倒不只是唯利是图之人,见她虚弱,匆忙爬上台阶,对门口守着的太监说道,“楚王妃求见帝皇,已在下面跪着了。”
门口的太监都是林序的属下,听到此言,急忙跑进殿中回报帝皇,此时帝皇正坐在一旁的桌案旁愁眉不展,听到此言,面露不悦,心中大怒,“我早就说过,谁都不许求情,让她速速离去。”
站于一侧的林序,走上前来,跪在帝皇身旁,“帝皇,容老奴一言,老奴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今还怀有身孕,望帝皇能听她一言。”
帝皇深出口气,迟疑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出大殿,只见林予烟柔弱的身影跪在台阶下,外面冰寒刺骨,冷风吹着,她倒是愿意那般跪着,帝皇心中已少了些怒气,淡声问道,“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