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成全。不过,侧妃而已,毋须大礼。”“什么?”“啧”“嘶~”“胡闹啊。”再庄重稳妥的大人们也禁不住逸出谬叹,这还是我们姑苏从小到大循规蹈矩的二皇子吗?该不会是被人下了药,换了魂魄吧?或许他们都忘了,从十五岁那年执意进国寺,十六岁那年坚持戍边起,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从不出差池的二皇子了。“臣告退。”蓝忘机没有给任何人质疑的机会,朝蓝曦臣拜礼过后,面无表情地向四周略一颔首,便大踏步从门口走了出去,未作片刻停留。由始至终,连一星半点的余光都不曾分给那个人。尴尬,尬得仿佛空气中都迸着火星。漩涡里另一个中心被孤零零地晾在这里,原本对这位云梦太子抱着满腹怨念的姑苏群臣,此刻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萌生出几许同情来。娶了这云梦太子,已经够了荒谬羞辱,居然还要无媒无礼无仪式地纳个侧妃?这□□裸地是当头巴掌,奇耻大辱啊。莫说是一国太子,便是普普通通的官宦人家子弟都未必能够接受。谅你蓝忘机如何骁勇无敌天人之姿,也不带如此辱没人的。先别说云梦作何反应,连姑苏重臣都看不过眼了。若是反对这婚事,那就又回到最初的困境,如何处置云梦使团,谁也拿不出各两全的法子来。况且,如今人都到眼前了,怎样都该给个说法,想要拖延敷衍已是不及。可若是纵容这婚事,明摆着欺人太甚,恐怕比直接杀人还要足够由头翻脸。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分寸谁都懂,话说到这份儿上,别说这云梦太子看起来便不是容易拿捏的主儿,就算换个四大皆空与世无争的佛系修士来,也够呛能咽下这口恶气。据说这魏无羡身手不错,书房里禁卫是不是少了点儿,兵部尚书柳大人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不知还能不能出得了手的孟老将军。老将军大义凛然地朝蓝曦臣的位置走近了两步,全神戒备地盯着还微微有些愣神的云梦太子。下一瞬,魏无羡便从侧向主位正对蓝忘机的身位调整过来。意识到御书房内凝重的空气,魏无羡倏忽轻笑,微微仰头望向蓝曦臣。“陛下,一切按王爷意愿,无羡自行入府即可。”他一直在笑,微微翘起的嘴角真诚中带着点儿顽皮,漆黑晶亮的眸子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魏无羡低头嗤笑,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量自言自语道:“二皇子殿府,我熟得很呢。”之后抬头,眨了眨眼,轻松恣意道:“陛下若无其他吩咐,恕无羡先行告退,行装总得容我收拾一二吧。”随即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抽出挂在腰间的笛子举在手中转了转,同时脚步轻快不紧不慢地踱了出去。魏无羡出了御书房,并没有立即回到云梦使团所在的偏殿群落,而是麻烦齐公公帮他找间能睡觉的寝房休息。合衣上塌,沉重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虽然精力不济,异常困乏,但仍旧入睡困难。即使睡着了,也是睡睡醒醒,梦魇不断。这一躺就是两个多时辰,直到日落西山,才不情愿地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回去。随行的宫女侍卫在齐公公的交代下,懂事地停在院外侍候,并未跟得太近。魏无羡推开院门望过去,果然只剩颜玉一个人,哭丧着一张俊俏的小脸儿,站在偏殿门口眼巴巴地张望。魏无羡吁出一口胸中浊气,用手中玉笛轻轻敲了敲颜玉的脑袋,赞赏道:“真是没白疼你,都哄走啦?”边说边蹦进屋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随手拿起旁边盘子里的水灵灵的桃子咬了一大口。“他们怎地都不吃啊,这么新鲜的水果,咱们那边可种不出来。每年运过去的都抽抽巴巴的,看着不美,没食欲。”魏无羡没心没肺地问道。颜玉目光一错不错地打量着他这个貌似不靠谱实则多思多虑的主子,生怕错过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口中试探道:或许,先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怕果中有毒;后是突闻噩耗,捶胸顿足哭天抢地,顾不上吃喝了吧。”“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乐得笑弯了腰,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弯弯,睫毛一颤一颤地沾着水雾,好半天才止住。他又在手中桃子上吭哧咬了一口,晶莹的汁水沁得苍白的唇色艳了几许。魏无羡举着桃子伸到颜玉面前转了转,炫耀道:“你哥我是百毒不侵,所以我能吃,不代表没问题,你们还是小心点为妙,哈哈哈哈哈。”颜玉无奈地叹口气,与俊秀的小脸极其不相配的痛苦拧巴表情堆在上边,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颜玉顿了又顿,小心翼翼道:“殿下,这里没有旁人了,我把大人们都哄回去休息了,你想……怎样便怎样好了,不必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