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跟在身边,他对蓝忘机的性情早已习惯,王爷不想说的,问了也是白问,这婚书送来别苑都是他自作主张。“殿下,这是陛下亲笔所赐婚书。”柳沫抿了抿嘴唇,干巴巴道。“嗯。”魏无羡有些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挥了挥手,示意颜玉接过来。“谢将军,明日早朝劳烦替我谢过陛下。”魏无羡表现得不咸不淡,目光都未在那婚书上多停留一刻。这云梦太子和自家王爷,明明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居然时不时便会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难以捉摸。小柳将军实在拿不准自己到底惹没惹祸,还是少说话为妙。他两手一推,将物件转到颜玉手中。“不打扰殿下用膳,末将告退。”“嗯,颜玉送客,将军慢走。”魏无羡慢条斯理道。已经快要踏出院门,柳沫又退回几步,垂首道:“吾国国丧期间,诸事不便,委屈殿下了。”魏无羡哑然失笑,婚书暂且不提,这一句绝对是这孩子自作主张替他家王爷解释的。别说国丧期间,便是太平盛世,王爷收个正经侧妃也不一定要操办什么。何况是他这种于情于理于章于法,都上不得台面的。如果之前听颜玉打听来的八卦,魏无羡尚存疑,如今他信了,这小柳将军果真是被送到蓝忘机身边磨炼性情的。可惜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骨子里多管闲事儿的劲儿,磨不掉。“不委屈,甘之如饴。”魏无羡微笑道。柳沫带着许太医前脚刚走,颜玉迫不及待地将魏无羡撵回了房。早膳也不用人送,自己去膳房取来送进屋里。魏无羡有些魂不守舍,乖乖地任由摆弄。一直到食不知味地用完了早膳,也没再说一个字。他起身走到靠窗的书案前,手指从摆放得端端正正的婚书上一点点滑过。一字一顿一笔一划好似滚烫的烙铁,在他心尖镌刻下深深的烙印。一遍又一遍,直到指尖颤得不受控制。魏无羡收回手,咽喉中似有团火烧,又似堵了个硕大的胡桃。他艰难地无声吞咽,随后涩声道:“收起来吧,不要让人看到。”颜玉默默收拾妥当,见魏无羡精神尚可,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签递了过去。魏无羡匆匆瞅了两眼,神色毫无波动,递回给颜玉,少年取出火折子烧了。“下个月,姝然亲赴姑苏。”魏无羡言简意赅地重复密信内容。“自行刺失败后,他们三番五次示好,是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诚心合作?”颜玉琢磨了一会儿,问道。“可就算是被殿下您的意图说动,姝然公主也不必亲自赶来,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起疑心吗?”少年随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魏无羡,在经历过那样惨烈的阴谋伤害之后,还能如现下这般平心静气地谈论罪魁祸首,这是他最敬佩自家主子的地方。自己虽然做不到万一,但至少受其影响能明辨是非,不受出身桎梏,走自己想走的路,已是万幸。“咱们到这没几天就害她丢了醉仙楼,恐怕是来兴师问罪的,哈哈哈。”魏无羡调侃道。他的思维只要一偏离那个人,就变得松弛许多。“您不是说,醉仙楼也不是埋得有多深多巧,姑苏这边恐怕早就起疑。只是池月非敌非友,不好处理。咱们那出戏,只不过将其翻出水面,送了王爷一个可进可退的由头罢了。若为此而来,这姝然公主也太沉不住气了吧。”颜玉思索道。“嗯,孺子可教也。”魏无羡夸得十分敷衍。“池月自从被皇祖父灭国之后,便成了无影之月无根之萍,就算父皇给了封地,也是徒劳。这些年,姝然所谋所为,除了出于仇恨之外,也不过百般筹谋,寻个倚靠罢了。可惜了,尽是些鬼蜮伎俩朝秦暮楚。”魏无羡鄙夷道。池月一族三代筹谋,埋下遍地荆棘逼其就范。可他魏无羡是谁,就算扎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也不会让他们得逞。就算只剩一堆白骨,也要护他想护之人。大不了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也是赚了。“那她究竟为何而来?”颜玉始终不解。魏无羡皱了皱眉,难掩心底厌恶,漠然道:“为求和亲而来。”“和亲?姑苏国君已有皇后,她不至于……啊,她居然想嫁……”颜玉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盯着他家殿下。魏无羡如清泉般透彻的眼眸暗了暗。蛇蝎想嫁他的二哥哥,做梦。“她,据说那姝然公主有倾城之貌,得见真容者,无不,无不……”颜玉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急得说话磕磕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