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后,阳光将这片草地照成一片金晃晃的颜色,高大的树木沉默矗立。陈浦、李轻鹞、方楷三人大步走下去,山路上停满了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搂着一个小女孩,坐在救护车旁。
她们正是向思翎和钱思甜。此刻,向思翎神色少见的呆滞,而小甜甜靠在妈妈怀里,闭目睡着了。母女俩发丝凌乱,脸色苍白,脸上沾着少许灰土和血迹。
方楷在陈浦耳边低声说:“是向思翎打的110,一会儿录音会发过来。我们到的时候,她和女儿缩在帐篷另一个角落,正对着钱成峰的尸体,一直在哭,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她们的手脚全被绑着一种厚实的束口带,绑得很牢。”
陈浦的表情沉静如水,和李轻鹞一块儿走到她们面前。李轻鹞看着向思翎瑟缩的深情,从旁边拿了瓶水,递了过去。
向思翎接过,却没喝,她恍恍惚惚地说:“我亲眼目睹自己的爸爸被人杀死,现在,我的女儿,也目睹了她的父亲被杀。你们说,这是不是就是命?”
陈浦说:“不要乱想,孩子还小,长大会不记得的。”
李轻鹞问:“孩子没事吧?医生检查过没有?”
向思翎还是答非所问,她看着他们,眼泪流下来:“我看到那个人了,那是个非常、非常可怕的人。”
第26章
“陈浦,你过来一下。”有人在山坡上喊道。
陈浦正在见目击者,同事专门喊他,肯定是有重要的发现。他看了眼李轻鹞,李轻鹞点头,他便转身跑上了坡。
“你们在一起了吗?”向思翎忽然问,嗓音哑哑的。
李轻鹞看着她,不答。
“你应该选骆怀铮的。”向思翎自言自语般说,“他还爱着你,他比谁都好。”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李轻鹞不急不缓地说,“看来没有被吓到。”
向思翎的神情依旧空洞:“我就算被人拿枪指着脑袋,也会关心和骆怀铮有关的事。”
李轻鹞却不再接她的话茬,而是直视着她,说:“向思翎,你帮过我们一次,帮过骆怀铮。之前的事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你却做了。如果这次你依然帮我们,把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如实说出来——这两次,都是能争取算立功表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向思翎抬眸,与她对视着。
向思翎却没有在想立不立功的事,她的思绪飘得有点远——若说几个月前重逢时,看到的那个李轻鹞,清冷、沉郁,笑容里甚至透着几分虚伪。那么此刻,以无比清亮笃定的目光,望着她的这个人,却和记忆里七年前那个白鹤般挺拔的少女,重合了大半。那也是向思翎羡慕崇拜了很多年的人。
是什么令李轻鹞改变,又找回了自己?
是骆怀铮的沉冤得雪,终于解开了她心中七年的郁结?还是刚刚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
“那就不要再改变了。”向思翎轻声说。
李轻鹞不明所以,向思翎却已垂下头,抱紧怀里昏睡的孩子,说:“放心,我看到什么,都会跟你们说的。”
李轻鹞并不打算一个人跟向思翎谈什么,她于本案太重要了,必须妥善看守带回局里仔细审问。没多久,两个同事过来了,把并未受伤的向思翎母女俩先带回警局。李轻鹞上坡去找陈浦。
陈浦站在钱成峰的那辆车旁,从闫勇手里接过一个证物袋,里头装着一张白纸折的千纸鹤,隐隐透出血迹。
陈浦小心取出千纸鹤,再拆开,看起来是张普通的A4打印纸,上面的字全是用血写的,字迹非常扭曲、潦草,大小不一,笔画颤抖:
【我是个畜生,不配活在世界上。我就算死了,也无法赎罪。】
陈浦仔仔细细把这页纸来回翻看,没有发现其他标记。他抬眸看着闫勇:“在哪儿发现的?”
闫勇答:“一开始,我在车的一根雨刷上,发现了一点血迹,还奇怪这里怎么会沾上,让鉴证过来取样了。后来我在草丛里搜寻,刚刚在距离这辆车大概20多米的位置,发现了这个。你看……”他把纸又叠回千纸鹤,指着鹤身上多出来的一道折痕:“像不像是雨刷压出来的?”
陈浦走到车旁,把千纸鹤夹到雨刷里,于是他们发现,痕迹完全重合。也就是说,有人把这份不像遗书的“遗书”,留在这里。后来可能是被风吹走了。但那人可能也不在意,因为警方肯定会将周围区域地毯式搜索一遍,不可能漏掉这只千纸鹤。
这时,李轻鹞跑来了,丁国强收到消息,带着几个人也过来了。丁国强看完千纸鹤后,沉默半晌,说:“都把嘴巴闭紧点,和案子有关的,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后头的任务,等我通知!”
说完他就掏出电话,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