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走近几步,停住,眸光落在她身上,略一颔首,温声道:
“不必多礼,归离集一行多有辛劳,你厥功甚伟,来日大军归来,便一同设宴庆贺。”
歌尘垂首称是,心中奇怪。
大军未归,便是帝君先行了。
她归来后,方听若陀讲了运矿队入城种种,期间惊险博弈,听得她不由得暗暗心惊,很难想象璃月城中藏匿邪物二十载,也对他口中明察秋毫,力挽狂澜的阿离心生敬佩,是以知晓其受伤,顾不得休憩,便赶来为其疗伤。
这事若要追究,她和若陀各有疏忽,均是逃不脱罪责。
远远望见帝君提前赶回璃月,歌尘原以为他便是为此事而来,但钟离并未责备与她,只略说了几句,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便要转身离开。
歌尘怔了一下,叫住他。
“帝君,璃月城此乱,我自觉深错,竟容宵小之辈潜入归离集,毫无所觉,险些酿成大祸,还请帝君责罚。”
钟离脚步顿住,回身看她。
“此间种种,我俱已知晓,是非对错已有定夺,你不必自责。”
歌尘犹豫了一下,上前几步,拱手道:
“帝君,我愿担疏忽之责,阿离伤之甚重,方有好转,还请您先不要问责与她。”
此情此景,此言此行,恍如半刻前月海亭前细述此间乱事的若陀。
又是一个袒护阿离的。
歌尘甚至未与阿离相识几日。
钟离沉默。
犹记得方才见阿离未在,若陀难得犹豫,只拿出一叠报告文书叫他自看的模样。
文书上的笔迹都很潦草,长则百字,短则一句,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将一桩谋划多时的阴谋和那惊险迭生的请君入瓮之计娓娓道来。
报告俱无遗漏,将交流的字句都毫不马虎的写了上去,只除了最后,草草写了摧毁邪物,剿杀真凶外,再无着墨。
可若陀说,阿离为此身受重伤。
他竟分毫不知。
钟离满身风雪气息,冻僵了似的,沉默地伫立在那里,半晌,他开口问道:
“她……在何处?”
“在往生堂静养,此时歌尘应当在陪她。”
若陀微微蹙起眉头,担忧的看他。
“摩拉克斯,此事我失责甚多,阿离只是提了个主意,隐而不报是我默许,你莫要怪责与她。”
钟离回头瞥他一眼,见若陀眉宇间缭绕着的愧疚与自责,心中微微发涩。
钟离立在月海亭前,眸中映着高台之下银装素裹,安详宁静的璃月城,不自觉攥紧手中纸页,莹亮的雪花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团浅淡的墨渍,他苦笑一声,长叹道。
“我哪里舍得。”
往生堂内。
钟离回过神来,压下胸口翻涌的沉闷,闭一闭眼,道:
“不会。”
末了,他似是想起什么,低头思索片刻,问道:
“阿离歇下了吗?可服了药?”
“阿离已服了药,她身子大有好转,精神还有些不济,天色一暗便倦了,不过此刻应是还未歇下,夜间还需得在外伤处敷药,会有女医士去照料,帝君不必担心。天色已晚,若是探望,不若明日再来。”
歌尘委婉的暗示他,天色不早了,此刻贸然探望,不合礼数。
钟离却像是没听懂似的,难得皱起眉。
“外伤严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