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源三年,春夜。
烛灯幽幽燃着,不时噼啪炸出个闪亮的灯花。
乔闻趴在原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算盘,不知为了何事,嘴上叹气声不停,白皙漂亮的脸上挂满愁云。
舍友姜云瞧见他这模样,有些心疼,从床头探出个脑袋问:“闻儿,遇到什么事儿了?长吁短叹的。”
乔闻恹恹道:“去年天时不好,我在山下的田地无甚收成,怕是难以供起今年的开销。”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姜云不以为意,“供不起就不供,你又不欠咱们这些师兄弟的,何必如此?”
“再者说,达则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学堂又没有短了师兄弟的衣食住行,你那几块田地收成不好,先顾着自己便是。”
乔闻摇了摇头:“人生在世,总得有点事做。我灵根仙骨已毁,不能像你们一般入世除恶,便只能经营些俗务,多攒些灵石,让师兄弟们做事没有后顾之忧。”
姜云:“话虽如此,却也要量力而行,若为行好事弄得倾家荡产……”
“说的也是。”乔闻想起一事,“我还可以写信回家中,向娘亲借些灵石过渡。”
乔闻言出必行,这番说完,自去一边寻找出传信回家的灵符。
姜云原本还想再劝一两句,却被一旁的蒲星辰叫住:“行了,有什么好劝的。闻儿身为乔家子弟,难道还会被银钱的事儿难住吗?”
乔闻出身的云泽乔氏,雄踞南方,乃是历经千年而不朽的修仙世家,底蕴深厚,家藏也非一般世家或宗门可比。
蒲星辰说得有道理,姜云听着却有些不得劲儿,他俩家世与性格相差甚大,平日并不对付,时常拌嘴,于是直言道:“乔家虽然富有,但那也是人乔家的。咱们平时得乔闻恩惠便也罢了,怎能在人乔闻都困难的时候,还想着他家里的东西?”
蒲星辰被说得面上一红,气恼道:“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你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
姜云翻了个白眼:“哼,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谁还不知道呢!”
蒲星辰不甘示弱:“我看是你惯会给人扣帽子冤枉人!”
两人越说越气,言辞也越发锋利伤人。
另一旁,一贯冷脸的林慕月觉得屋内吵闹,于是重重将手中书本合上,不悦地看向二人。
姜云与蒲星辰当即收声,不敢再吵。
屋外,春日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山间的冷风携带者潮湿的冷空气直逼屋宇,吹得人心底生寒瑟瑟发抖。
乔闻体弱畏寒,这会儿拿了传信符,立即将其抛至天空,迅速地写写画画。
哗啦——
院外的密林间似乎传来了什么响动,仿佛野兽捕食,压坏了地面的枯枝落叶。
乔闻听得心中一惊,怪到:“难道是院子进了些山怪?”
七曜仙山灵气葱郁,养出许多山精野怪。学堂弟子才入仙门,大多修为低下,是以常有山怪闯入弟子宿舍觅食伤人。
唯恐悲剧发生,乔闻迅速送出信符,然后冒雨跑到门房,同掌管弟子起居的灵宿仙人说了此事。
“山怪?”灵宿仙人童颜鹤发,看起来很像扮做老人模样的四五岁孩童。他听了乔闻的话,捏了捏雪白柔软的胡子,煞有介事拿出灵笔记录:“嗯嗯,晓得了晓得了,我会同上面说的。”
“有劳仙人挂心。”乔闻怕灵宿仙人不上心,又给了他两枚灵石作谢礼才回了宿舍。
灵宿仙人得了灵石,却将给出的承诺抛之脑后,自顾自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