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晏不甘心,回身凝神重新四处打量。他不信她真的就这样搬走了,一声知会都没给他留。
视线扫视一周,最后还是又落回那一对“金箔”小人儿上。
他心下一动,上前捉起那个“小女娘”,信手拆开。素白的内里,果然留着一行淡淡字迹:
「感君同船渡,修得百年身」
云晏目光一沉。
当日他在一班扬州瘦马里,挑中了她,买船北上。那时运河里正逢朝廷漕船北上,民船一律避让,所以那一路走得很慢。
日子过得也慢,她与他朝夕相处。
每日里坐在船舷,他与她讲京中故事;讲那些年他通管侯府塞外江南的铺子,走南闯北行商的经历。
她静静地听。
波光粼粼,倒映在她颊边、眼底。
鲜丽无双。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将云晏神思拉回现实。
他一凛,一拳将那小纸人儿砸扁,丢回床头。
。
春芽搬进了「明镜台」内院,住进青帘的那间屋子。
其实早就应该搬进来,是她心内总还是存着念想,这才又延宕了些日子。
至此时,所有的虚妄念想便都该掐灭了。
“春芽。”卢巧玉从外头进来。
春芽赶忙迎上前去:“卢姑娘怎么来了。”
这是下人的住处,主子尊贵,从不涉足的。
卢巧玉递了个眼色,丫鬟五儿捧上一床帐子。
“才知道你今儿搬进来,来不及预备旁的贺礼。正巧姑母给我做了新的帐子,我瞧着颜色衬你,这便给你带来了。你别嫌弃才好。”
春芽望过去,那帐子是淡淡的翠绿隐着鹅黄,正是早春嫩芽的颜色,与她名字呼应。
春芽忙福身:“奴婢若是没看错,这应该是云雾绡的!这绡贵重,王侯之家一年也得不到几匹。大夫人是疼爱卢姑娘才赏的,断不是奴婢能用。”
“卢姑娘的心意,奴婢铭记五内;这帐子还请姑娘收回。”
卢巧玉便笑,伸手拉起春芽,“傻丫头,我既给你送来了,你留着用就是。要不,我可不高兴了!”
春芽只得收下。又陪卢巧玉说了好一会儿话,卢巧玉才告辞离去。
春芽亲自送到大门外。
屋子里只剩下弯儿和翘儿两个。
弯儿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满脸的羡慕:“春芽姐姐可真有福气!这屋子里布置得竟像个小姐的闺房。”
翘儿横了弯儿一眼:“你现如今倒是满嘴满心的都是春芽姐姐,这屋子的旧主人你是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