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许钟云的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这在他的意料之内,云怿拒绝了他,他强忍着眼泪,“没事”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先走了,祝你出国之后,一切顺利。”说罢,云怿便从许钟云身旁走了过去,离开了天台。
许钟云转身,看着云怿离去的背影,手里那个被退回的礼物冷冰冰的,全然没有了送出之前的温热,他握着礼物的手指紧了紧,一滴泪缓缓滚落,滴在了礼盒的丝带上。
许钟云依旧看着云怿的背影,哪怕是过了拐角处,已经看不见了,他的目光依旧在那个方向没有改变,年少的爱恋是简单而纯粹的,但大多,也是没有结局的。
云怿回到教室,却没有看到赵维煜的身影,是有事提前走了吗?云怿想着,回到座位,拿起书包准备离开,却看到赵维煜桌子上的那个手提袋,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装着的是寒假作业,云怿拿起赵维煜的手提袋便离开了。
走得那么急,可能真的是有事情吧,云怿看着手里的手提袋,向家的方向走去,不禁又想起了刚刚许钟云给她表白时的场景,没人真正地了解她这层面具下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人,更别提喜欢了。
赵维煜走到露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逸散开来,随风飘散,赵维煜莫名又想起小时候,赵盛航抽烟的时候,烟雾呛得她直咳嗽,所以她很讨厌尼古丁的气息,那时想着的是长大之后,自己绝对不会抽烟,但是现在呢?
赵维煜自嘲地笑着,有时候,小时候说的话仅限于那个小时候的世界,长大后说的话也仅限于自己的那个世界,真实的世界,没有真实的话。
人就像是烟,燃烧的所逸散的烟雾,就是逝去的时间和青春,生命耗尽,只剩尘埃,风一吹,便没了踪迹,所以,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维煜想着,一根烟便已到了尽头,唯一的光点,也就此没入了夜空,赵维煜靠在椅背上,听着风声拂过,脑海中,闪过的,是云怿和许钟云的身影,赵维煜无力去改变,她能选择什么,只有接受罢了。
云怿按响了赵维煜家的门铃,赵维煜起身,看了一眼猫眼,打开了门。
“煜煜,你的寒假作业落在教室里,我帮你拿回来了,今天是有什么事吗?走得那么急。”说着,云怿便把手提袋递给了赵维煜。
赵维煜看到云怿手中的寒假作业,有些意外,可能是走得太急,忘记了。
“没什么,谢谢。”说罢,赵维煜抬手,接过手提袋,那一霎那,云怿闻到了赵维煜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她看着赵维煜的神色,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
“又抽烟了?”云怿思索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赵维煜面不改色,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有就好,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家了。”
“嗯。”
赵维煜关上门,眼神中透露着落寞和忧郁,云怿是和许钟云一起回来的吧,赵维煜看着那个手提袋,心里莫名又有些难过。
云怿回到家后,往露台走去,赵维煜还没来得及收拾桌面上的烟盒和烟灰缸,云怿一眼便看见了,又想起刚刚赵维煜说自己没抽烟的场景,叹了口气。
看来赵维煜今天提前离开的确是碰到一些事情了,云怿了解赵维煜的性格,有些事情哪怕是自己问了她也不一定会说,有时候,留一个独处的空间,也挺好,更何况,赵维煜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云怿回到房间,关上门,从书架里拿出三本书,随之出现的,是一盒香烟,云怿看着手里的烟盒,她是那些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可没人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躯壳和面具罢了,真正的那个她早就被丢在了那个极寒地带,在那个囚笼里,自生自灭着。
云怿想着,拿出一根烟,点燃,打开窗户,她倚在窗边,烟雾搭乘着风的列车,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她多希望,自己脸上的面具也可以随着烟雾而消失,而破裂,而不是吸附在脸上,陪伴着自己的一生。
想着想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云泽的模样,那时候,云泽最喜欢的便是约人到家里打麻将,弄得家里乌烟瘴气,一截一截地香烟躺在地上,就像是她的灵魂一般,早已失去,不得复返。
“哟,老云,你这女儿,长那么大了。”
“而且还越长越好看了。”
“对头,老云,你这辈子真有福气。”
每次听到这些话,云怿都心生厌烦,但没办法,等那些人走了之后,云怿听着门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便知道,云泽又输了钱:“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惹得我一天天的输钱,就没赢过,你和你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泽掐着云怿的脖子,手指甲早已因为吸烟过多,而变成了暗黄色,手掌上的烟草味和汗味让云怿有些难受,云泽直接把云怿推到在地,拿起书桌上的水杯,砸在地上,玻璃的破碎声,骂声,交织着,云怿早就习惯了,只当是一场闹剧。
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云怿便也很少哭过,但那次被言慝和魏擢围堵在天台之后,云怿看着赵维煜,眼泪不自觉地溢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但赵维煜的怀抱很温暖,就像是被一抹暖阳抱住一般。
云怿回忆起转学之后所发生的事,很多都是和赵维煜有关,想着想着,手中的烟,也不自觉地熄灭了,她望着月亮,又记起了那天夜里,赵维煜骑着单车,载着她,在江边小道上行驶着,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人,无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