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杂音小了一些,似乎是止疼药的作用,身体也不疼了。季言礼揉了揉眼,还是什么都没看清,他隐约记得眼镜又碎了,他那命运多舛的眼镜啊,短短三月碎了仨。“你醒了。”季言礼抬头看去,从那充满压迫感的轮廓和低沉沙哑的声音认出了奚野,急忙问:“这是哪?不像是校医院,对吧?舞台剧怎么样?不怪尚嘉,鞭子是我自己撞上去的。我是不是摔下来了?那之后呢?几点了?其他人呢?以禾呢?”奚野站在他床前,抱着胸,少见的冷漠:“不关心你自己么?”“我知道我怎么了,我没事。”季言礼急道,“关键是……”“我管你什么关键是!”奚野突然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在他床前控制不住地来回走动。“你没事?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你昏过去了八个小时,这叫你没事?别人两个月才打一针的抑制剂,你一口气打了两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要是找死可以告诉我,我把你打死还来得快一点!”“啊,你都知道了,”季言礼安静道,“是不是给我做了血检?好吧,我对抑制剂不耐受,所以不得不多打一点……凌晨三点了?你要不要去睡一会?”“我不要!”奚野火道,“我都知道了?非要把你血抽出来检查才配知道是不是?你发情期不知道告诉别人的吗?你不耐受不能找人标记你么?你就硬打,打到自己死是不是?”“你别生气。”“我为什么不能生气?”奚野简直气疯了,他像个困在笼子里无助的困兽不停地走动,仿佛能借此消减一点几乎要烧死人的怒火,“你不是第一次晕倒了,运动会你就晕倒了,你把我支开以后就打了抑制剂!那又是你打的第几针?!我就在你旁边,你都不愿意问我能不能标记你!”“标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奚野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把你疼死是简单的事情是吧!?我问了你多少次,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你每次都告诉我没事,我算什么?你的校友?你曾经认识过但是连脸都记不住的学弟?有史以来最失败的家教学生?恨不得不要再见到的路人甲?”“我……”季言礼想解释,但奚野简直是在咆哮了:“当年也是这样,发情期宁可跑进雨里宁可告诉任景秋也不告诉我,现在宁可自己躲进厕所打两针抑制剂也不愿意跟我说,你知道八个小时你的心跳停过吗?你知道我站在这里每一秒都怕你死掉吗?”季言礼完全被他吼傻了,alpha爆发的怒气像飓风像海啸,疯狂地席卷整个单人病房,窗帘无风自动,病房窗户发出令人牙酸地咯吱声。季言礼本能地一直在往后缩,直到死死抵着靠枕。奚野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响,令人难耐地沉默,季言礼甚至可以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季言礼叹气道,“奚野,实际上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奚野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他暴躁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都没看,直接反手摔在了门上。手机屏幕咔嚓碎成蛛网,铃声戛然而止。季言礼:“……不要跟手机过不去,好贵的。”“我不想听你开玩笑了。”奚野转身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语气下是更深的怒火,像是风雨爆发前台风眼令人窒息的压抑。季言礼微笑道:“我简直跟窦娥一样冤了,我没有开玩笑。”奚野问:“抑制剂失效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到时候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奚野冷冷道:“他们给你注射了抵抗抑制剂的药物,所以你现在不会疼,身体也恢复了正常,但残存的那点抑制剂很快就会消耗光。到时候你的发情期症状又会出现。”季言礼开始明白他在说什么了……麻醉药的用量和抑制剂的失效是计算好的,从他醒来开始,体温就在逐渐攀升,在他和奚野的对话过程中,他已经感觉到熟悉的高热和难耐从骨缝里一点点爬出来。奚野大步靠近,突然俯身下来,撑着他身后的枕头,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圈了进去,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你会怎么办?再找护士要抑制剂?然后再进一次急救室?”季言礼感到一丝头晕,他望着奚野的嘴唇,枕头的弹力一直在把他往前推,奚野的鼻尖离他只有一寸之远。季言礼轻声说:“你可以帮我喊护士么?”奚野盯着他的眼睛,深邃的瞳孔像是锁定猎物般紧紧咬着他的视线,alpha的侵略性从隆起肌肉的轮廓倾轧下来,封死了他身侧每一寸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