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宴池远去的背影,李知稔握紧了拳头。
她也曾想过谢宴池就是真的舅爷,可如今他偏来问她何人所派,到让她真的料定谢宴池别有目的。
她甚至联想到山村里的黑衣人,看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可他终究没有问出口,李知稔怕他一恼,直接长刀拉脖,送她上西天。
做戏也好,装疯卖傻也好,只有能奏效,李知稔从不介意用什么方法。
想到这儿李知稔站起身,双腿发软地洗了把脸。
墙外的梆子已经响了一轮,李知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忍不住猜想谢宴池的目的。
那些江湖人无非是找些剑法心经,无上寺是个小寺庙,虽然破败,却几个力能扛鼎的和尚,要说秘密佛藏,那有可能。
云府有什么?云家老太爷光杆一个,东西全是太祖皇帝赏的,当初的夫人又是寒门小姐,耳环都找不到成对儿的,虽然这代肃北将军娶了个商贾之女,可能有什么东西吸引江湖中人?
不是李知稔泄气。云家两个男人都在边关抵御南羯人,只有两个女人守家,一个是天真的富贵小姐,一个是个烂漫的半疯。
若有宝物还不如直接扔给一个乞丐,或许他还能拼了命保一会。
难道云老太爷当初留下的?那会是什么?藏宝图?还是绝世神功?李知稔暂时想象不到。
她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趿拉着绣鞋再次在柜子里翻了起来,最后翻出两块蛋黄千层糕,胡乱地塞进嘴里充饥。
她晚上的时候又是心虚又是焦躁,根本没吃几口,现在才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灼烧,她吃着吃着眼泪又不自觉地落了下来,但眼泪拌饭,越吃越起劲儿。
翌日清晨,李知稔顶着两个黑眼圈被小丫鬟从被子里薅了出来,端盆擦脸的,梳头点唇的一个个排着队摆弄她,为首的丫鬟嘴里还念叨着:“辰时已过,姑娘快快上学去罢!”
李知稔听完眼前一黑,她这半个月脑子是一团浆糊,现在才想起云夫人前天提到的“上学”二字。她睡眼惺忪间又听了一耳朵“悍夫子打板子”的话,匆匆忙忙端着一盒糕点往春和书馆赶。
夫子还未到,馆内已有坐着三个人,分别是两位小姐。
云舒妗年纪尚小,一口茶一口点心吃得极香甜,见到她翻了个白眼。另一边的云舒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将她视若无物。
李知稔见状,也坐了下去,吃了起来,直到最后一块点心咽下,那女夫子才拿着书走来。
李知稔简直怀疑她是不是一直在外面看着,不然怎么会如此正好。
吃完午膳,歇了半晌继续跑到春和书馆上学,直接坐到酉时,再接去练琴做女红顺便闲聊扯大鼓。
可李知稔实在是没有在琴曲上的天赋,手也是手琴也是琴,两者一碰却如同干柴碰上烈火,那是一个噼里啪啦,惨不忍睹。
简直是恶鬼下油锅,鬼哭狼嚎,绕梁三日绵绵不绝,对所有人的耳目造成了严重的摧残。
于是,李知稔只能作为一个差生被早早地散学。
云府中有一校场,上面铺了一层毛茸茸的绿草,摆着几个武器架,是曾经云大少爷练武的时候,自从云少爷随军出征,这里便也闲置下来。
谢家小姐曾是云将军的青梅竹马,二人一同长大,订下终身。却不料打个仗的功夫,云将军便带回来一个女子,要将其纳位妾室,谢小姐虽然没说什么,但到底还是留下个疙瘩。
但那个许家小姐又实在不是个喜欢挑唆的,反倒事事以她为主,这么多年二人也相安无事。
李知稔一边琢磨怎么给许姨娘当好闺女,让她不至于发现自己的女儿飞了,另一边又想起自己那宗事儿。
也不知沈抱山如何了。
李知稔抽出一旁的长枪,背在身后耍了两下,她平日里不少帮助她爹薅牛拽马的,虽然没有使不完的牛劲儿,但个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李叔死的惨状,一时间泄了气,头痛欲裂,将枪扔在地上。
这时,石板路上传来哒哒的声音。
云府的校场不大,只有一条蜿蜒青石小路由将草地分成两半,来者何人,一望便知。
李知稔抬起头,便看见谢宴池负手而来。
他头戴银冠,穿着一身豆青色的绣花长衫,腰间是一枚麒麟状的玉带钩,他神色如常,闲庭漫步一般朝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