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顾平玉眼神飘忽,心虚地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顾含光。顾含光这会儿也没工夫理会她,他站在蔺耀阳面前,对着顾平宁伸出手道:“阿宁,到哥哥这里来。”蔺耀阳抱着顾平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顾平宁偏头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她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最终还是朝着第一次见面的顾含光伸了手。倒不是说她不信任蔺耀阳,只是单纯觉得带人过来收拾残局的顾含光比单枪匹马闯进来的蔺耀阳更靠谱一些。“咳咳。”确认脱险后,顾平宁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被呛了两口冷风,所有的疲倦和不适迅速席卷全身,“哥哥是吧?能不能劳烦叫个大夫过来,我这会儿感觉不太好。”顾含光刚将人抱了满怀,还没来得及体会终于找到人的喜悦,就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吓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急切地问:“怎么了,你伤到哪里了,是右肩吗?”蔺耀阳怀里一下子空了,正觉得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突然听见这一句,也忍不住紧张地看过来。“失血过多,还有腿里的碎骨不知道戳到哪里了,可能有些麻烦。”顾平宁背后的虚汗已经被钻进来的冷风吹干,整个人躲在顾含光怀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声音一点点弱下去,“总之先找大夫来吧。”“阿宁,阿宁——”“阿姐,呜呜呜——”顾平宁意识模糊,恍恍惚惚只觉得耳边有个罗里吧嗦的声音,嗡嗡嗡像是在她床头前放了个马蜂窝。她实在没力气做出挥手赶人的举动,嗓子干哑甚至说不出一句“别吵了”,最终只能费劲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神情蔫蔫地看向床头。那个据说是她妹妹的姑娘正坐在床沿边噼里啪啦地掉眼泪。不知为什么,虽然什么也记不清了,但莫名的,顾平宁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阿、阿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呜呜……”顾平宁被她哭的头疼,奈何嗓子火烧火燎地刺啦刺啦疼,连一句“别哭了”都说不出口。好在很快就有人将她扶起来,又递了一杯水到她嘴边,随即转头道:“阿玉别哭了,哭的你阿姐头疼。”顾平宁喝了大半杯水,终于觉得自个儿还活在人间,她勉强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开口道:“娘?”梅氏一脸惊喜:“阿宁还记得娘?”“额,不记得了。”顾平宁坦白地很实在,“合理推测了一下。”“那阿宁,还记得什么吗?”“都不记得了,我的记忆从三天前开始,就一片空白。”梅氏事先已有心理准备,因此脸上也没露出失落的表情,依旧温温柔柔道:“阿宁刚醒饿了吧,娘让人把膳食端上来好不好?”顾平宁其实没察觉到饿,她不觉痛楚,因此也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波伤势到底如何了。喝了点粥让梅氏勉强放心后,她借口想听听往事,将顾平玉留下了。“嗯,我从哪里说起呢?要不我先说说家里情况吧,阿姐已经见过我、哥哥和娘亲了,爹爹之前一直守着阿姐,但这会儿刚刚进宫不在府里……”“阿玉。”顾平宁直接打断了顾平玉滔滔不绝的讲述,开口问道,“我昏迷多久了?”“三、三天了。”“我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的?”“这、这个……”顾平宁之所以单独留下顾平玉,就是因为这个妹妹心思简单,有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就像这会儿,她眼神飘忽,语气心虚,明显是提前得了嘱咐,不准告诉她真实的病情。“我伤得很重?”顾平宁拧着眉头,说话也不避讳,“还是我快死了?”“怎么可能!太医说只要高热能退下来……”“小姐,安王殿下来访。”顾平宁眉头皱起来,眼看着话就要套出来,这突然一打岔,顾平玉猛然发现自个儿说漏了嘴,急急忙忙捂住嘴,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蔺耀阳推门而入,顾平宁抬头看了他一眼,蔫蔫道:“殿下有何贵干?”蔺耀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只是这几日顾府恨不得将太医院搬过来,整个京城都知道顾家的大姑娘又病重了。他前几天无聊,偷溜出安王府,发现各家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在讲安王和安王妃情深义重的传奇故事。没有记忆的安王殿下一时好奇,在茶馆里坐了半天,差点活活被故事里感天动地的曲折爱情洗脑,恍恍惚惚记起来他为之当过箭殉过情恨不得当做小祖宗供起来的心尖尖小王妃还在顾府生死不知。于是安王去了顾府,没想到却被顾含光三言两语挡下来,连他家小王妃的面也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