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阳之下,桃应红的脸惨白,手指比雪还要冷上几分。她竭力控制住心中的不安,问道:“谁给你的?”
富贵回忆道:“我在院中扫地,转身就看到后面有一张手帕和一张字条。”他摊开字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六字:桃应红,金秋村。
“别告诉你家少爷,我去去就回。”桃应红沉下脸,面色凝重。
金秋村与春山帮的交易虽是向来由她负责,但是春山帮一向戴面具行事,从未有人见过自己的样貌。而投递纸条的那个人,不仅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知晓自己在谢礼身边。
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背后之人只是寻到春山或是万福医馆,那么这件事都是春山帮的内部事务。可是有胆子到达县令府,那么这件事就不是简单的帮派相争的问题。
从昨日起到现在,阴谋猝不及防浮出水面,仿佛先前的平和全是假象。桃应红不由得皱眉,这一次仿佛不只是针对她,还有——谢礼。
马蹄踏破冰雪,金秋村的方向正好经过万福医馆,桃应红在此处停了马,步履匆匆推开房门,只见秦阮与众位弟兄在此,见到桃应红,一个个灰败的脸上迸发出欣喜。
秦阮拱手:“大当家。”
桃应红:“叙述情况,秦阮。”
“今日辰时我因拉肚子而把这项任务交给了秦露,辰时他们就已经出发,直到巳时仍不见他们归来。我们下山想去寻他们,在山下发现了弟兄们的面具,全是碎的,”秦阮展开碎片递给桃应红,继续说道,“然后发现了一张字条,说他要见你的面。”
“字条呢?”秦阮闻言将字条递给桃应红,她对比了两张的笔迹,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这个人扔了两张。他应是不知此事桃应红在两方的哪一处,为确保自己知道,所以两方都没落下。
“秦阮,回帮内,我一个人去就可以。”桃应红不容置疑地说道。
秦阮忧心道:“老大,你一个人,万一他们对你不利……”
“放心,扣住我的人想必要和我交换些东西,且此事只有我能办成。春山帮的兄弟我会一个不落的带回来。”
跨马而上,那柄长剑覆在略显单薄的身躯上,沉重而坚毅。她双手勒紧缰绳,掩住平静之下不安的颤抖。春山帮树大招风,她最不想看到的这天终于还是到来。
身后秦阮等一众弟兄粗声呐喊:“大当家,平安归来!”
会平安的,大家都会。桃应红在心中默念,耳边寒风呼啸而过,景色尽数退去,袅袅白烟笼罩,模糊不清。
金秋村牌坊前,拿着扇子的男子坐在正中央,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时,嘴边泛起一个极淡又了然的笑。
他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好以整暇地站起身,温声细语道:“久等了,大当家。”如果此时秦露在此,定会觉得此话熟悉。
桃应红下马,左手握紧剑身。周围没有秦露一行人的踪迹,只有这个拿扇子的人。他笑得轻佻,眼睛好似半睁不睁,当他注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惯性拿扇子掩面,上下打量着,眼尾扬起。
这人的目光,可真是——令人恼火。桃应红拔剑相向,冷声道:“他们人呢?”
“真无趣……”那男子看着与自己喉咙不过数尺的剑尖,扯开一抹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达瓦康泰,来自横峡之外。”
横峡之外,是吴国。
“扣我的人,想做什么?”桃应红脸色不变,心中却是翻涌。金秋村与吴国何时扯上的关系?
“我想请你救出此时在大牢的那两个人。他们是我的朋友,初到春城不识规矩,冒犯了县令大人。只是景朝与吴国不能明面上往来,我不便出面,想来那位县令也未上报此事。”达瓦收起扇子,行了个景朝的礼。
此话乍一听没问题,如果忽略其中的漏洞。明知两朝不得来往,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朝廷命官,这人一句避重就轻的“冒犯”,说得倒是理所当然。
桃应红心中闪过诸多念头,转言道:“我要确保我的人的安全。”
达瓦康泰笑道:“那是自然。”
他带着桃应红进入一间茅屋,秦露等人均躺在席上,像是睡着了一般。桃应红心下一紧,转头冷眼对着达瓦康泰:“你做了什么?”
“哦,这个啊——我给他们放了陈梦香。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大当家现在可以先带走他们,等到大当家救出我的朋友,我自会奉上解药。”达瓦温和地说着,言语间却是隐隐有威胁之意。
若是没有解药,他们——桃应红闭上眼,复又睁开,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
“大当家爽快!”达瓦双手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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