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些人,会和那个小姑娘一样,看穿容铎层层伪装下的真面目,并且相信自己能翻盘这局棋吗?
容铮缄默良久,伸手把罗珩的双臂拉下,让他抬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阿珩,虽然九娘着实可疑,但孤觉得她应该没有恶意。而且,她说的那句话,也许不无道理。”
“皇陵事发突然,上京与湖州两地消息定无法及时通传。杨家在京城有镇国公府,在湖州又一家独大,本宫知道让你一人盯牢杨家所做的一切动作实在艰难,但孤早就听闻,罗家在这芙蓉阁里,还藏了不少玄机。”
罗珩的眼瞳在夜色中急剧收缩,下一秒,一枚能调动芙蓉阁暗卫的如意平安扣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也是时候,让他们练练兵了。”
“是!罗珩,定不辱使命!”
几滴雨点应声落下,九娘在梦中惊醒,却记不清上一世的湖州深秋是否也下了这么多雨。
连着几日阴雨连绵,九娘待在芙蓉阁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整个人闲得发毛,心里却一直担心杨家会在皇陵的事情上做什么文章。
反倒是身处漩涡正中的容铮依然老神在在,问就是已经和钦天监那边打好了招呼,芙蓉阁内财宝众多,随便丢几件给尚也,都能让他义正词严地把杨家人拦在皇陵门外。
“放心,京城那边还没来人,湖州杨家也不敢造次。这次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杨毅平断不敢再不经过镇国公府私自行事了。”
此刻夜色已深,容铮多年来无所事事养成的好作息让他已经有了困意。两人正准备各回各屋,突然,罗珩匆匆闯入,面色凝重地附在容铮耳边说了什么。
片刻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芙蓉阁门口。容铮笑眯眯地看向九娘,问她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天,有没有兴趣趁着秋雨暂歇,和自己一起出门去练练胆。
车子在一栋略显破败的屋前停住,九娘摸黑跳下马车,还没站稳,抬头就看到门口牌匾两侧挂着的大白灯笼。
微弱火光下,“义庄”两个大字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显得愈发阴森。
容铮上前和几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说了两句话,见九娘走近,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去周围警戒。
“别愣着了,听说这里今晚闹鬼,本宫胆子很小的,抓鬼这种事就靠我们九姑娘的了。”
九娘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皮肉烧焦的刺鼻臭味。
她熟练掏出手帕掩住口鼻继续往里走,扭头见容铮面目狰狞地似乎快要吐出来,不禁在心中腹诽,太子殿下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即使再不受宠,也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身体素质确实需要锻炼。
她摸摸衣袖,把容铮上次送给自己的手帕又递回给他。
见容铮看着帕子发懵,九娘只得踮起脚尖,循着印象里老媪教自己的手法,不太熟练地给太子殿下绑了个蒙面。
义庄停尸间内,几个同样覆着面具的黑衣侍卫正看守着两具烧焦的尸体。
“殿下,这就是在皇陵明楼里被压死的二位大人的遗骸。”
九娘拽着容铮上前看了一眼,条件反射般地皱紧了眉。
两具尸体都已经烧的面目全非,难辨人形,越靠近,那股难以言喻的刺鼻气味就越浓烈。九娘站在近处,看着尸体脸上五官处被烧出的几个大洞,只觉得晚饭时吃下肚的东西控制不住地上涌。
她强忍着不适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两具焦尸,尸体表面已经没有什么皮肤,轻轻翻开几块还未炭化的骨头,能看见些许斑斑点点的白亮粉末附着其间。
“是鬼!是鬼!啊啊啊有鬼啊!快逃啊!”
突然,义庄后院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挣脱侍卫的束缚,边大叫有鬼边从后院直朝义庄大门冲来。
眼瞅那人已经跑到前院,容铮脚尖轻挑起地上的一根树枝踢到门口,果不其然把他绊了个狗啃泥。
几个侍卫冲上前来重新制住来人,容铮还没说话,九娘便拉了拉他的衣袖,附耳说道:“看这人身上的衣服,应当是工部的人,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容铮也想起来,前几天自己让罗珩带芙蓉阁的暗卫去各处了解情况时,这死去的两位官员遗体,确实是由桐平县皇陵工地上的一位工部主事押送回了湖州城郊的义庄。
“你们先松开他,”容铮让侍卫退到一边,亲自上前蹲下,“你是值守义庄的工部主事?”
“你说这里有鬼?你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