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高连一直与两个弟弟在一起,他的行动轨迹清晰可查,似乎并没有机会下手。高登的翻案说法在证据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知府当场裁定,高登谋杀亲兄的罪名确凿无疑,依旧要执行凌迟处死。
杭州城的天空乌云密布,第四次押上刑场的高能,在临刑前的那一刻,突然再次高喊冤屈。他声嘶力竭地辩解,声称大哥并非死于自己之手,而是中了猎人刘六、刘七所设的伏机,身受重伤。自己当时只是出于兄弟之情,上前搀扶,却不料哥哥站立不稳,失足坠入山崖。
知府衙门再次陷入了混乱,面对高能的翻案,他们不得不再次停止行刑。为了查明真相,知府会同各官再次展开审讯,并派遣捕役前往虎头岭取证。
马氏兄弟在捕役的询问下,承认设置了陷阱和窝弓。然而,他们坚称自己设有明显标志,行人看见一定会躲避。而且,他们每日都会查看陷阱,若是有人过来,肯定会及时拦住。此外,陷阱和窝弓都设在人迹罕至之处,高家兄弟平时也不可能经过那里。
为了彻底核实情况,知府特意指派了人手,押着马氏兄弟前往虎头岭,查找陷阱和窝弓的所在之处。经过仔细勘察,一切果然如马氏兄弟所言,陷阱和窝弓的设置并无异常,且均位于人迹罕至之地。
此时,知府衙门对高登的翻案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们认定高登不过是畏死栽赃,企图浪费司法资源,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可恶了。于是,知府决定维持原判,将高登凌迟处死。
知府也考虑到高恒的面子,并没有追究高登的诬陷之责。他警告高登,如果再继续攀咬其他人,恐怕会罪加一等。
高登的母亲陆氏,见案情依旧没有反转的迹象,心中十分惶恐。但她也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儿子的性命。她四处奔走,寻求帮助,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有人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要有人主动承担杀人之罪,冒名顶替高登受刑。在当时的社会,有钱人犯了死罪,常常会花钱买一些穷人去抵罪,而真正的罪犯却能逍遥法外。陆氏虽然心中不忍,但为了救儿子的性命,她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高家财力雄厚,于是他们通过一位精明的中间人,找到了一位愿意顶凶的替死鬼。这人便是孙旺家的第四子,名叫孙目。孙家虽然人丁兴旺,但家境贫寒,生活艰难。如今,有人上门提出,只要孙家出一个孩子替人顶罪,便可得到二百两银子的报酬。这对孙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他们过上几年的安稳日子,甚至还能买上几亩田地。对于孙家来说,这无疑是救活一家人的救命钱。
在金钱的诱惑下,孙家最终同意了这桩交易。经过中间人的协调,双方签订了生死文书,孙家也得到了那笔丰厚的报酬。年纪与高登相仿的孙目,被选中作为替死鬼。他被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有人专门教他如何面对官府,如何招供,如何认罪。一旦反悔,那二百两银子便要加倍偿还。为了家人的生计,孙目决定慷慨赴死。
不久,大理寺的批文下来了,高登第五次被押赴刑场。然而,在临刑之时,他再次高呼冤枉,声称哥哥并非他所杀。他声称家人已经查出了真凶,并请求知府衙门重新审案。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孙目被带到庄严的大堂之上,面对着众人,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略显颤抖地承认:“高能,确实是我所杀。如今被高家寻到,我自知罪孽深重,故此前来自首,甘愿领受法律的制裁。”
此言一出,大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知府衙门立即采取行动,将孙目和高登一同押入监狱,并向上级申报,请求重新审理此案。
布政使司衙门、按察使衙门会同巡按御史经过紧急会议,最终决定委派大理寺少卿李秉负责审理此案。李大人素有公正严明之名,他的介入让这起案件再次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李大人受命之后,立即提审孙目。在昏暗的牢房内,李大人审视着这个看似平凡的替罪羊。孙目低着头,声音低沉地叙述着:“高能经常欺侮我,我心中积怨已久。那天,我趁他进入虎头岭时,在路上用刀刺伤了他,然后把他推下山涧。凶刀被我扔在了某处的石缝之中。”
李大人一边翻阅着卷宗,一边听着孙目的招供。他发现,孙目所交代的情节与初审时的记录一字不差,仿佛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按理说,这样的供词已经足以定案了。然而,李大人却感到一丝不安。
李大人,一位久经沙场的法官,凭借丰富的审案经验,一眼便瞧出了孙目交代案情的异常流畅。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云,遂决定深入盘问。他连续抛出了一系列问题,诸如进入虎头岭的路径有几条,山上常见的树种有哪些,以及案发地点附近是否有人家居住。这些问题如同密集的箭矢,直逼孙目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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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李大人的追问,孙目却突然哑口无言,仿佛被突然掐住了喉咙。他既未曾踏足过虎头岭,更无人教他如何应对盘问。这一瞬间,李大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断定,孙目与高能被杀一案毫无瓜葛,那么他为何要冒名顶罪,甚至能如此准确地指出凶刀所在呢?
李大人立即下令暗中调查,势必要揭开这背后的真相。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查出了孙目冒名顶替的事实。原来,高登为了逃脱杀兄之罪,竟不惜找人顶罪。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这起精心策划的顶罪之计最终还是被揭穿了。高登想活命的希望已然渺茫,而陆氏作为母亲,却依然不愿放弃救子的努力。
病急乱投医,陆氏四处寻求帮助,最终找到了一位名叫赵廷义的讼师。她恳请赵廷义想办法救自己儿子一命。赵廷义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你需要承担一些污名。”陆氏听后,毫不犹豫地表示:“只要能救儿子的命,即便是死我也愿意,何惧污名乎。”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任何挑战的准备。
赵廷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神秘:“前几日,我接手了一桩案子,涉案者张龙因私通有夫之妇,竟将对方的丈夫残忍杀害。如今张龙已被判斩立决,人死自然无法复生,更无从对证。而夫人你,竟被指控与此死人有染。不过,只要我出手,我保证你儿子能安然无恙。”
赵廷义接着详细阐述了他的计划,陆氏原本心生抗拒,但一想到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只得勉强答应。
高登再次被押赴刑场,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依旧高声呼喊冤枉,并声称有重要秘密要告诉大人们。知府无奈,只好再次停止行刑,进行复审。
高登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诸位大人,小的这杀兄一案,反反复复,始终无法了结,实因其中隐藏着难言之隐。这关乎到我母亲的名节和父亲的声誉,因此我一直不敢轻易开口。但我真的不想死,如果非死不可,我也不愿意冤死。即便是背上不孝的骂名,我也顾不得了。其实,我母亲与人有奸情,这才是我不敢说出真相的原因。”
此言一出,大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知府和众官员们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措手不及。难道这起看似简单的谋杀案,背后还隐藏着更加复杂的真相?而高登的母亲陆氏,又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这一切,都成为了笼罩在杭州城上空的悬疑迷雾。
在知府的严厉追问下,高登颤抖着声音,终于道出了深藏心底的秘密:“我的母亲,与张龙有着不正当的关系,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和哥哥都亲眼见过他们的丑事。哥哥性格直爽,身强力壮,对此事一直愤愤不平。而我,因为身体瘦弱,又深知此事关乎母亲的名节和父亲的声誉,所以一直劝哥哥忍耐,希望我们能一起劝说母亲,让她断绝与张龙的来往。”
“可是,哥哥哪里肯听我的话,他怎么能当面说穿母亲的丑事呢?于是,他独自一人去找张龙,想要为家族清理门户。然而,他哪里是张龙的对手,反而被张龙残忍杀害。我找到哥哥的尸体时,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但我不愿意说出哥哥是因为杀奸而死的真相,因为我怕这样会毁了母亲和整个家族的名声。于是,我被误认为是凶手,多次被押上刑场,喊冤无数,却无人相信。”
“如今,我再不说出真相,恐怕真的无法活命了。所以,我冒着不孝之名,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件事。我知道,这会给母亲和家族带来极大的耻辱,但我不能再让哥哥白白牺牲,也不能让自己再受冤枉了。”
高登的话音刚落,大堂之上顿时一片寂静。知府和众官员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这起看似简单的谋杀案,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复杂的情感纠葛和家族秘密?
在那个时代,妇女通常不被允许上公堂接受审讯,然而,奸情与盗窃案却是例外。如今,高登竟然在大堂之上,坦白了母亲与他人的不轨之事,知府无奈,只得传唤陆氏前来听审。
陆氏面对知府的严厉问询,竟然在大堂之上,坦然承认了自己与张龙之间的奸情。她声称,其子高登因愤怒而试图杀张龙,却反被张龙所杀。由于张龙凶恶无比,曾以杀全家相要挟,因此她一直隐忍不言。如今张龙作恶多端,已被斩首,再也无法威胁她,为了救儿子,她也不顾什么名节了,忍辱前来,请求知府释放高登,自己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这番话明显漏洞百出。既然是为了救儿子,为何不早些坦白?更何况,陆氏身为高级军官的妻子,张龙一个平民百姓,又怎敢与她有染?这显然是胡编乱造。但此事关系重大,知府衙门不敢擅自决断,只能再次上报给明英宗和大理寺。
李大人也收到了案件的复审卷宗,他深知此案的复杂性。大理寺将所有报告呈交给明英宗朱祁镇。朱祁镇仔细翻阅了题本,当即批示:“此犯既杀其兄,又诬其母,不孝不义,罪大恶极!立即诛杀,勿再勘问。”
皇帝的旨意如铁,毫不留情。他痛斥高登,这个竟敢杀害亲兄,又胆敢诬陷自己母亲的罪人。皇帝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上:“此子不孝不悌,行径恶劣,与禽兽何异?速速将其凌迟处死,无需再审!”皇帝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便是一片肃静,无人敢出声反驳。
有了皇帝的这道旨意,高登的命运已经注定。他被押赴刑场,身受凌迟之刑,痛苦地死去。而他的父亲高恒,作为一位身居高位的指挥官,为了救儿子,不惜诬陷他人,最终还让自己背负了妻子与人通奸的丑闻,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高登谋杀哥哥的案件,动机其实一目了然。他为了争夺指挥继承权,不惜痛下杀手。杀人时,还有目击者在场,使得案件看似并不复杂。然而,由于涉及到了三品指挥这样的高官,案情却因此变得扑朔迷离。为了救儿子,高家不惜花费巨额钱财,动用各种关系,使得原本简单的案件变得复杂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秉公办案的官员们反而受到了牵连,身心疲惫。若非尚有正直的官员坚守在岗位上,这个案件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如今,虽然高登已经伏法,但整个案件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和秘密,却仍然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