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仿佛炽热的烙铁,扑哧一声,砍进了冰块。海戈维斯冰蓝双眸骤然紧缩,他把酒杯举到唇边,放慢了语速,掩去了那一瞬间的思考:“势态已危?”“危如累卵。”埃文认为这位沉默严肃的军雌足够有远见,作为指挥官,他应该更能理解污染物的可怕。他沉默等待,海戈维斯握着酒杯,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吞咽声。“但我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您编造出的谎言。”埃文微愣:“我从不撒谎。”海戈维斯避开了这个话题,沉吟片刻,转而说:“尊贵的先生,您第一次参加圆舞厅的舞会,或许应该多享受一下,这样的闲暇时光。”他招来几个身穿白袍的雌性,和军雌相比,他们更纤细柔丽,高挑鲜翠。埃文被这些雌性礼貌的包围。海戈维斯咳嗽了一声,说:“我的舞伴正在等待我,冕下,您能允许我稍稍离开一小会儿吗?。”两米高的海戈维斯躬身后退一步,几乎是逃避的转过身,却被年轻的雄虫质问。“你在拒绝我吗?”这是一副怎样滑稽的场面。原谅索格吃惊的喷出一口气,并且缩起肩膀。他敢打赌这是一个从未步入过社交雄虫,不懂这样氛围轻松的舞会,交谈的潜规则,非要咄咄逼人的得出一个结论不可。即使他是冕下,也不能这么直白。指挥官们举办舞会的初衷,正是为了不同于议会上单调的是与否,可以选择更圆滑的话术空间。但现在,西塞尔冕下并没有这个觉悟。他冷酷,断言,不留一丝余地,那双茶绿色的眼睛沉静如同湖泊,凝视着海戈维斯,要求得到确切答复。海戈维斯一百七十岁了,他有许多方式可以巧妙的推托。但望着那双眼睛,他竟然受到了蛊惑似的,不敢口吐妄言。于是沉默,可怕的沉默。埃文明白了,他对索格说:“请为我引荐其他指挥官。”索格不敢有丝毫异议,这任冕下是个和污染物同流合污的疯子。如果不是为了耀祭司大人青眼,索格根本不会主动揽责,他苦笑着摸了摸下巴,引领埃文与其他指挥官会面。结果自然是一样的,没有虫族支持,埃文总是得到否定的答复,威胁也没有用。科技的不断进步,思想的逐渐变化,大部分虫族都对战胜污染物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们坚持认为,共生是对帝国的侮辱,也是对过去牺牲的虫族的侮辱。埃文试图解释这一点,但作用不大。指挥官们关心政策,经济,财政拨款,试图向埃文套取合理的静修方法,或者给他安排一两个雌侍。这些军雌毕恭毕敬,周到礼貌。他们站在权利的顶端,但思维模式却仿佛是重叠的线,考虑的东西大致相同。但他们并非愚蠢,而是指挥官看到的污染物,和埃文不一样。对他们来说,污染物只是大一点,恶心一点的泥鳅。地宫既然能够污染物退让一次,为什么不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埃文和所有的指挥官交谈,得到的结果却没有例外。舞会仍然在继续,舞池里乐声欢畅悠扬,埃文握拳站在舞会中央。最后,他拢了拢袍袖,沉默的转身离开。圆舞厅的大门被忽然打开,门上坠着铜铃,发出咚咚咚的沉闷的声响。虫族习俗,大门只有在舞会结束时才会打开。跳舞的虫族纷纷投去视线,身穿黑色肃穆长袍的小雄虫侧脸,扫了眼会场里的指挥官,毫不留恋的从门口离开。索格:“……”·耀在卧室里看书。索格在舞会不欢而散之后,来到这里,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一交代。耀撑着额头:“所以,西塞尔冕下离开了舞会。”索格说:“恐怕是这样。”耀吐了口气,哗啦合上书本,起身:“这些老古板。”索格中将快要心肌梗塞了:“呃,您不质疑冕下的用心吗?他说他手里掌握着大半污染物,有些指挥官担心……冕下会有过激行为。”耀冷冷发笑:“西塞尔从不撒谎。”索格中将额头冒出一点冷汗,有点不明白耀的立场:“我以为您一心为国。”“一心为国?我是被夺储逼得进入风暴之眼自保而已。”说到往事,耀和索格都沉默了一瞬,索格看了看耀冰冷的侧脸,低声叹了口气。“殿下,您不劝一劝冕下吗?”耀挑眉,抖了抖袍子:“劝?为什么要劝,我一手带大的蛋,我了解他,西塞尔绝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屑于撒谎,这是地宫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