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物?”徐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是四根手指……”徐修夺过盒子,连忙打开,鲜血淋漓的手指,吓得他将盒子摔在地上。惊慌过后,他才想到,这手指肯定不是孩子们的。孩童的手指,远没有这么长。若不出他所料,手指的主人应该是李为善的书童,郑小书。绑匪这么做,是想给他一个警告。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盒子,也顾不上坐什么轿子了,火急火燎就向衙门奔去。李广鸣跟徐修一样,也是一夜没合眼。他连夜想了好几种部署,都觉得不稳妥。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忽地,他听见有人在外喊。“大哥,大哥,”徐修顾不得许多,直往衙门大堂里冲,衙役们也不拦他。他焦急万分,“大哥,你看,这是绑匪放在门口的。”粗略一扫,李广鸣便知,这不是两个孩子的手指。这绑匪是想给他们一个警告。他上任几年,在徽州地界,还未曾见过有如此猖狂的匪徒!徐修见他脸色阴沉,“大哥,要不然撤走观音庙外的官兵吧?”“贤弟啊,”李广鸣说道,“我身为徽州城的父母官,怎么容忍此等悍匪在我徽州地界放肆呢?”他盯着木盒子里的四根手指,“你看这手指,刀口如此整齐,必然是惯犯。要是今日不能将他们缉拿归案,他日,又会有其他百姓遭殃。”徐修不语。“你我昔日同窗苦读,要不是你念着徐老太爷的遗言,守着这徐家家业,只怕你早就跟我一道去参加会试了,”李广鸣接着说道,“贤弟,莫要忘了仰不愧天、匡扶正义四个大字!”徐修面上稍有愧色,“可是……大哥……难道孩子们有难,咱们就不管不顾了么?”“孩子要救,这匪也要剿,只是……”李广鸣停了停,“你切莫自己先乱了阵脚。”李广鸣又说,“你先回去将赎金准备好,按照原计划,放下赎金就走。”见他还想说些什么,李广鸣出言打断,“你不走,绑匪怎么现身拿赎金呢?”徐修只好作罢。次日,观音庙外。李广鸣帅兵百余人,部分人装作寻常商贩,另一些则埋伏在庙外。今日逢十五,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特别多,若是轻易驱赶,必定打草惊蛇。直至太阳落了山,往来的人群才渐渐散开。然而绑匪却始终没有出现。徽州知府着了一身青衫,脱下官服,眉眼之间便温和些许,没有往日的威严。倒更像是个好看的公子哥儿。他带着官兵,足足守了三个时辰有余,有些不耐烦了。他径直走进观音庙,到底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庙里有什么,不就是和尚。还不等李广鸣上前,这和尚便迎上来,“阿弥陀佛,施主。天色已晚,若是想拜佛求签,明日请早。”李广鸣拿了些散碎银子,“大师,我不过是夜不能寐,想着给菩萨添些香油钱,求个安稳觉罢了。”他瞧着这和尚眼生,“以前在观音庙可没见着大师啊。”埋伏在前院的官兵见大人进了庙,便都候在门口,十几二十个人列成两排,架势十足。“老衲不过是个苦行僧,走到哪算哪,”和尚接过银子,投进了功德箱。李广鸣看着和尚光秃秃的头顶,轻轻一笑,“哦?智慧大师呢?今儿是十五,大师德高望重,总不会不记得要给我这个蠢人讲佛法了吧。”和尚眼睛闪躲,“智慧大师下山去了。”“哦?”李广鸣又说道,“那些个小沙弥呢?”“庙中有其他安排,”和尚有些恼怒,“施主问这么多作甚?”李广鸣自顾自说道,“我常颂《金刚经》,其中有一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这句话究竟有何禅意,大师可否为我讲解?”和尚不是和尚,当然也不懂金刚经。本想一刀结果了这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奈何陈咬金带着一堆奴仆。他只好说道,“贫僧佛法不精,还未参透这其中的深意。现在天色已晚,施主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请等智慧大师回来后再说吧!”这是要撵人了。李广鸣也不再兜圈子了,“来人,将这和尚给我拿下!”和尚心道,坏了!能说这句话的,是个官了。他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就要往李广鸣身上捅。李广鸣岂能让他如意,拿了烛台一挡,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后面的官兵一拥而上,将和尚团团围住。这下,他是跑不了了。“召集所有人,将观音庙里里外外都给我搜清楚了,一厘一寸也不要放过。”官兵们得令。一炷香后,他们在庙里的柴房中找回了那一箱金子。又过了片刻,陆陆续续抬出来观音庙主持和沙弥们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