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江序就又有了些难过,这种难过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社死,也忘记了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个gay,只是刷着眼前的题,莫名地开始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些。
然而年少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那些被贪恋和艳羡的美好岁月,总是在一道一道下课铃,一张一张被写满的卷子,一根又一根没了墨水的笔芯中,悄然流逝。
自打某个为了证明江序不是gay而临时组成的“打倒范湃正义联盟”组成后,每天晚上放了学,三个人都会在教室里一起学习交流到八九点钟。
然后林绻和她上补习班的妹妹一起走路回家,江序坐着陆濯的摩托车一起回家,再在陆濯家的小店,继续一对一辅导到晚上十一二点。
周末的时候,更是在陆濯家一待就是一整天。
偶尔陆濯去医院照顾他爷爷,江序就一个人趴在柜台后,一边写题,一边帮忙看店。
久而久之,左邻右舍们也都知道老陆家的杂货店新来了个漂亮小孩儿,看上去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可是逢人就笑,嘴又甜,对店里那些平民廉价的零食烟酒,也如数家珍,连带着生意都比往常好了不少。
而为了照顾这俩小孩儿,经常晚上两人放学回家的时候,花哥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饭,在露台上摆了一摊。有时候花哥没来,那隔壁的李孃王嬢们就会把自家的饭菜都盛一点,一起送过来,满满当当地也能凑上一桌。
那是江序以前从未感受过的,独属于年岁悠久的老城里,市井之间,富有烟火气的,互相拉扯的窘迫的温暖。
但更多时候江序还是最喜欢吃陆濯做的面,辛拉面,火鸡面,汤达人,番茄鸡蛋面,青椒肉丝面,豌豆杂酱面,每一样他都很喜欢。
因此尽管江序每天都起早贪黑,夜以继日,悬梁刺股地辛勤学习,但一个多月后,竟然比在北京的时候还稍微长了些肉。
整个人虽然说不上白白胖胖,但绝对也是白里透红,像只终于被主人善待了的小猪崽。
以至于江自林送江序上学的路上,看着自家儿子那张总算圆润了些的漂亮小脸,忍不住问了句:“咱家以前是没给你吃饭,还是在饭里给你下了老鼠药?”
“啊?怎么了?”江序难得地没和他爹呛声,只是坐在后座上,拿着一本习题册,一边飞快地算着数学题,一边敷衍应着,“什么老鼠药?你要我给你下老鼠药?”
江自林:“……”
他们家可真是父慈子孝。
他被江序搞得有点破防,实在没忍住,坐起身子,侧过身,问:“江爱国。”
“啊?”
江序抬头。
“你是不是想留在国内参加高考,然后给咱们老江家拿个理科状元回来啊?”江自林问得有些严肃认真。
搞得江序一愣,凭着本能就脱口而出:“没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想上巴黎美院,我都为了这个梦想准备了十年了,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你在想什么呢?”
江序的神情不像有半分撒谎和隐瞒。
江自林看着自家儿子单纯迷茫的眼神,微顿,半晌,回到之前的松懒姿势,打开报纸:“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一个想当画家的人,他或许并不需要这么会做数学题呢?”
“你懂什么!”江序说到这个就来气,“这根本不是数学题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这是……”
江序话还没说完,车窗就突然被敲响。
原来车辆早就到了实外门口。
他摇下车窗,露出了窗外祝成那张笑得憨态可掬不太灵光的浓眉大眼的脸,问:“干嘛?”
“不干嘛,就突然看见咱叔的车了,来打个招呼。”说着,祝成就看着车里的江自林热情笑道,“江叔好!我爸让我转告你,上次你俩啤酒,他都没喝尽兴,所以这周末邀请你再去我们家喝白酒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