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三月才在他面前再缓缓启唇……
一开始只能呼出空气,这样认真地试两三次下来,他们才终于听到声音——
“……透……”
他真的、真的叫了……
三月的发音抖抖的,虚弱、不准,仿佛牙牙学语的婴孩,仿佛收音机的一个杂音,仿佛车水马龙中一个不留神就会溜走的微风……但他的确是听见了,听见三月叫他的名字。
比什么都还要真实的声音。
“……你……你为什么会……”
三月放下手中挽着的东西,向他着急地打了几下手语。
是、密、教、我、的。
那一瞬间,他眼前涌上一阵花白。
仿佛进入了他们无数个瞒着他暗地苦练的也玩;仿佛看见了某个阳光普照的下午,三月坐在蛋糕店厨房的椅子上拿着一张报纸,努力对报纸发音吹气的模样;仿佛看见阿密坐在货车上,扭着方向盘但自言自语,义正严词地教训着三月,要他好好用功练习……即使只是一个字,一个读音,天知道从小有残缺的三月要花多少时间与努力才可以让他那从来不听话的喉咙将声音挤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不准阿密私下接触三月的,他明明不建议三月去跟阿密沟通的,但为什么……
天啊,他们这样偷偷摸摸地对话多久了?瞒他多久了?妈的!阿密这小子竟然……
他抱着的圣诞礼物洒满一地。
……天啊,他等待亲耳听到三月叫他的名字,等了多少年了?
这是阿密跟三月送过他、也是他收过的最好的一份圣诞礼物。
三十多岁来,过了足足有三十多个圣诞节了……
红灯转绿了,身边的人潮忙不迭地走到对边的马路。
安全岛上只剩下他跟三月。
三月手足无措地在他的身边,忙着打手语,忙着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
他无法自制地,站在安全岛的中央,用手背压着眼睛——
哭了起来。
【美人鱼的床伴们】
我姓向,叫三月。
五岁的时候成为了孤儿,父亲遇上海难死了、母亲则因为承受不了噩耗而自杀。
目睹母亲自杀的心理创伤让我有语言障碍——很多人直接称呼我为哑巴。
我有个女儿,是个单亲爸爸。
我在和人合资的蛋糕店上班。
我有两个同居人,一个叫乐透,是我的心理医生。
一个叫阿密,是我的第二个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