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是个胆大有主意的,“早晚都活不成了!不如就早日送他早登极乐!”
阿全吓得缰绳都拿不稳,“那可是要活焚啊!不成不成!”
“难道你肯去那尸堆里找出是哪个还有气儿的!?找出来,你能救他?”
两句话,阿全也没了主意。
这一路,再无人言语。
火光冲天的尸坑火海上方,飘飘荡荡无数的蚊蝇苟苟,听之让人毛发竖起,脊骨寒透。
寒风刺骨,呼啸声中带着无尽的哀嚎。
下人寝房里一灯摇曳,散发着幽幽黄光,仿佛是地狱的引路灯。
“余妈活不得了,咳咳咳。。。离我远些,你、你且逃命去罢。。。”
余妈往常那顾盼慈怜的眼此刻失神深陷,双手枯干如枝,憔悴不堪,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生命,要散在这一方破榻上。
桑无忧几近心痛难站立,此刻却不敢大肆泪流,撑着一张脸掩住悲痛,紧紧握住她的枯手,“余妈休要胡说,不过一场小小伤风而已,哪里就能害命?您得活到百岁无忧!”
余妈鼻孔哼出一丝无力的笑,喘息了好久,才缓缓道,“小丫头别骗我了,我知自己染的时疫,少不得一会儿,就有人将我送出府去了。。。”
“您不要乱想,有我在,谁都别想动您一下!来,把这碗水喝了。。。”
余妈怎么忍心博了她的好意,又见自己怎么驱都驱不走她,只好在她的搀扶下,勉强喝了一口,只喝了一口便觉不对,桑无忧却不让她,半强似的将那碗都喂予了她。
“。。。这、这是参汤?”见桑无忧那几近忍不住的湿眶,自己也辛酸起来,“若给人知道了,免不得又要罚你去。”
桑无忧此刻却无比的怨恨自己。她安安稳稳在柴房里的时候,正是余妈发病的时候,无人照顾、众人议论,那该是怎样难熬的绝望!
“待我死了,你便烧了我,把我埋在丈夫丫头身边去吧,也好、叫我们黄泉团聚。。。”
“我不许您这样说!”
她再也忍不住,几乎失控般的泪涌出眼眶,扑进她依恋的怀里,亦是她唯一的港湾,“求您了,求您别这样说,无忧、无忧便是拼了这条命出去,也一定会救您的!”
余妈干涩的眼眶渡出两条清浅细线,想摸摸近在眼前她的乌发,却怎么也没有气力。
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外吵吵嚷嚷了起来。
悲风凄雨的下人屋,忽然被人踹开。
桑无忧向外看去,深夜里,一群人手持火把站在门前,面露凶光犹如野兽。
“你们看!我就说余妈得了时疫躲在这里!”
余妈和桑无忧一直照顾的那个海棠,此刻正站在人群的正中央,尖声尖气的指着他们。
灯火在她脸上跳跃,看不出一丝童稚,倒叫她的市侩狠毒照个清清楚楚。
桑无忧的手,悄悄攥住身侧的小杌子,绷紧一身,死死盯着众人。
“好你个余妈,此前称病一直不出来干活我还可怜你,难道就能瞒过咱们去!”
“烂了心眼儿的婆子!打量着将咱们膳房的都染了、死了,你才甘心吗!走,咱们将她扔出去!”
人群中也有尚存理智也是曾和桑无忧交好的,此刻小声回复,“咱们只是膳房的,哪里能决定将人赶走?要不,这事儿还是报给老夫人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