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惯例,左侧那沓将会送到一组,而右侧的送至二组,趁着刚才黄衣侍卫们不觉察,他已将有韩祁试卷的那册放到了右边。哼,今年韩祁是考不上了,天生贵子又如何,还不是白身纨绔一个。徐楚仪理了理衣袍,眉目舒展,露出丝冷笑。入了十月,秋意愈浓。清晨的元都城内一片萧瑟,北风呼啸,带来阵阵寒意。李琳琅坐了马车往苏子巷外去,刚行至大道上,就见许多行人热热闹闹,七嘴八舌往前走去。她撩开车帘往外瞧,问道:“今儿是什么节日吗?”梦云眨巴着眼睛,压低声音道:“回小姐的话,今儿菜市口要斩杀犯人。”忽的,李琳琅想起来,就在韩祁文考过后不久,官军包围了许氏书院,将许昌乾等人押入刑部大牢,罪名是妄议政事,蛊惑人心。今天就是他问斩之日,这些百姓是去菜市口看刽子手行刑的。而宋城和徐沛森也都被牵连,徐家有钱,使了银子将徐沛森捞出来,而宋城便没有这么幸运,被发配西南充军三年,如今已经启程去了西南。若不是李琳琅借文考之机,将韩祁拘在清风院两个月,只怕今生又要重蹈覆辙了。云兮瞧着李琳琅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夫人可要去看?”李琳琅摇头,纤细粉嫩的指头揉了揉眉心,轻声道:“不去,去落霞阁吧。”落霞阁几乎每季度都会出新款式的全套脂粉,李琳琅现在已将他们家的全套产品集齐,是他们店里的头号贵宾。入了店内,店长苏掌柜急忙迎上来,问安后笑道:“夫人今日想要什么,店里的新款胭脂过几日便要上架了,我特意留了款限量的给夫人,全元都都不超过二十盒的。”店长亲自留货,也只有李琳琅这般忠实的顾客才有此待遇,她笑得欢喜,声音清脆:“多谢苏店长好意。”接着她水晶似的眸子抬起,环顾着店内,而后微蹙眉:“今日凌溶姑娘又不在店里吗?”苏店长点头,答道:“是,凌溶姑娘在云裳店中。”说罢苏店长面露难色,她年过三旬但保养得宜,依稀还有五六分年轻时的貌美:“凌溶性子倔强,若言语有得罪,也不是无心的,望夫人海量。”李琳琅勾唇笑了,点点头:“我知道。”紧接着她出了落霞阁上了马车,往云裳而去。落霞阁售卖胭脂水粉,云裳售卖女子衣帽鞋袜,都是近几年才在元都兴起的店,以质量佳外观好看取胜,店内的店员皆是女子,就连背后的老板凌溶姑娘也是貌美如花的女儿家。凌溶姑娘今年刚三十岁,曾经是秦淮河花船上的琴女,攒够赎身钱后从良经商,在元都城中混出了一席之地,也算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只是,她终究势力单薄,落霞阁和云裳生意上的火爆招惹人记恨,据李琳琅暗中调查,如今也只是明面上红火,背地里是举步维艰。李琳琅想与她谈谈合作,只是三顾茅庐,凌溶都不肯松口。坐在去云裳的马车上,李琳琅冥思苦想,只是依稀记得后来凌溶嫁了人,丈夫好赌,将落霞阁和云裳等几间店铺都输了出去。可其中的细节如何,她便不知晓了。下了马车,店员道凌溶姑娘在后院会客,请李琳琅稍作等候。李琳琅点头,想着干等着也是无聊,便挑选起入秋的新衣裳来。这些新款倒是真好看,凌溶姑娘的审美没得说。宋嘉琪从云裳的后院一出来,便见李琳琅正带着丫鬟看衣裳,那圆润偏又小巧的脸颊上一对酒窝显人甜美,粉色的珍珠耳坠摇摇晃晃,又衬托她肤白如雪,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都是宋嘉琪讨厌的样子!徐楚仪那窝囊废就是被她这一副媚态迷了心。“好巧,琳琅,好久不见。”宋嘉琪款款上前,掖了掖鬓边碎发,笑着道,只是笑意干瘪漂浮在皮肉上,并不达眼底。李琳琅见宋嘉琪是从后院出来的,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只怕她也是来找凌溶姑娘“谈合作”的。前世倒没注意,宋嘉琪还有经商的爱好,她不是一贯瞧不起后宅女子抛头露面么。“是啊,有日子不见,越发圆润了,看来新婚后的日子很养人啊。”宋嘉琪体型本有些偏胖,最厌恶别人说她圆润,加上她嫁徐楚仪之前,徐楚仪和李琳琅有过那么些“情愫”,桩桩件件都是宋嘉琪的忌讳,她脸色当即难看起来。“咦,琳琅,你手中的这件衣裳我已经选好了,不好意思啊。”宋嘉琪话锋一转,努力平复心情后道。衣裳?李琳琅低头,看着手中已经包好的襦裙,轻轻微笑:“哦?是吗,我方才已经付过钱了,无妨,你想要便让你,不过有些小贵,依徐大人的俸禄,一个月恐怕买不了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