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此处,送一趟信件,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陶妈妈这样急切,莫不是家中出了大事?
思及此处,陈氏的心口顿时一阵火热,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心想着,陶妈妈这封信上说的,约莫是和傅莹珠有关的事情了。如若不然,陶妈妈断然不会如此着急。
傅莹珠咽气了?
那她和侯爷得回去料理后事奔丧才行。
这可真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既止了傅堂容在江南这里无度的花销,又给了她回去后处置那个早死鬼嫁妆的正当理由。
陈氏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志得意满的淡淡笑意。
早死鬼果然福薄,连生的女儿与她都是一样的命数,还真是一对可怜的母女。
陈氏在心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假模假样地哀悼了两句,压住唇角的笑,佯装镇定地对奴仆说道:“你且下去,把二姑娘叫来。”傅莹珠死了,如此重大的消息,自然要让女儿早些知道。
那人退下后,陈氏小心往四周看了几眼,见屋里确是只她一人,才拆开信封。
她急急从头看起,入目第一句便是:家危,速归。
速归?
真要去奔丧了?
陈氏压住唇角的笑容,继续看下去,只是越看,她的笑容就越是凝固,最终僵硬在脸上,露出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分外难看。
……她看错了吧?再来一次。
陈氏从头看起,只是任凭她怎么看,陶妈妈信件上说的事情,大抵没有改变。
陶妈妈寄来的信,大意是:夫人,家中变天了,老夫人对傅莹珠百依百顺,那个病死鬼不仅没有死,还活得越发滋润,现在周嬷嬷都要来给她做教习嬷嬷了。
陈氏呆了半晌,脸上已然是愁云密布,又有几分难以置信的困惑。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通,为何短短一段时日,京城侯府那边忽然就变天了。
之前还是歪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等着要给她收拾后事的傅莹珠,转眼就好了?就好了?
老夫人还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对傅莹珠照顾有加,甚至请来了周嬷嬷给傅莹珠立规矩?
当初她为了让周嬷嬷来当女儿的教习老师,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可是结果呢?被人拒绝了不说,还冷嘲热讽的,搞得她一点台阶都没得下,没面子的很,气得她回府后,病倒了好一阵子,没缓过来,却也拿周嬷嬷没什么办法,只能指望自己的女儿好好争气,以后替她这个为娘的出一口气。
原以为周嬷嬷是不想和侯府扯上关系,才拒绝她拒绝得这么不留情面,哪想到,老夫人一出山,这就给请过来了?
这老东西,愿意为傅莹珠请命,当初怎么就不为她的女儿傅明珠请命呢?
这就是偏爱吗?
陈氏不知道该说老夫人疯了,还是说周嬷嬷疯了。亦不知道该说老夫人故意和她作对,还是说周嬷嬷故意和她作对。
抑或是,老夫人和周嬷嬷都瞧不起她。
一时间,陈氏心中翻涌着许多情绪,面色忽然涨红起来,几乎要气背过去。
好哇好哇!各个本事得很,等她回京去,一个一个收拾她们!
陈氏眼睛都气红了,头昏脑胀的,粗喘着气。
正此时,傅府的二小姐——傅明珠被丫鬟带着过来,推门而入。
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模样,傅明珠微带笑意的面庞上,笑容倏忽而逝,立马上前关切问道:“娘,您怎么了?”
陈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面色通红的,朝着傅明珠扬了扬手中的信件:“你自个儿看看。”
傅明珠接过来,逐字逐句看起来,信还没看完呢,单是了解事情的始末,傅明珠就看不下去了。
她把信件拍在桌面上,被气得眼泪直接飙了出来,委屈极了。
傅明珠抹抹眼泪,哭诉道:“娘,我有时候真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您总是让我讨好她,我也尽力而为的,可是她对我不冷不热,丝毫没把我这个孙女放在眼里,我实在不想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可如今,这不冷不热的祖母居然对傅莹珠好,为傅莹珠筹谋打算,还为她请来了她求而不得的周嬷嬷做教习嬷嬷,这其中差别,足以用云端和泥潭来形容。
傅明珠在祖母那儿,就是云端上的心尖宠,她傅明珠,就是泥潭里的一朵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