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泊州路上的难民越开始多了起来。衣衫褴褛的人拖家带口,面容疲惫的赶路,偶尔会看到饿死的尸体,如同牲畜般暴晒在太阳底下。
瘦骨嶙峋的妇人怀抱着刚出生数月的婴孩,连路都走不稳,孩子饿的哇哇直哭,声音虚弱无力。
他有些同情这些人,想拿起随身携带的干粮给那妇人。
“你若敢给他们吃的,就给我滚下去。”萧荧凉飕飕道:“善良过头就是愚蠢,而同情心太重往往会害死自己,你给了一个,那么其他人会立马涌上来。”
他说的不错,现在过路的难民见到他们的马车,有些人就生了想法,开始徘徊不前,见护卫拔出了剑他们才不敢上前。
梁昭之得作罢,讪讪的收回手。
到了泊州的地界,天阴沉沉的不断下着大雨,地上泥泞不堪,越往前水越深,将马车的轮子都淹了大半。
比较低的地处房屋和树木被冲毁,随处可见浮起的动物尸体和人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腥味和腐臭。
卢展途一路上本就被颠簸的胃里难受,此时面色如土直接趴在马背上吐的昏天黑地。”
侍从赶紧把他从马背上架了下来。那卢大人半死不活的站在水里,等吐好之后用袖口擦了擦嘴。
萧荧掀开车帘,让卢展途和梁昭互换一下身份。
两人异口同声道:“什么?”
“此次灾情朕亲自治理。”
卢展途听了这话感动的老泪纵横。
此次可是个苦差,谁接了这烂摊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还在想回去要怎么跟皇上交差,现在皇帝亲自出马,这可太好了。
绛红的圆领官袍,黑色的乌纱帽,梁昭块头大穿上显得不伦不类的。
城中的铺子淹了个大半,一行人直接到了泊州太守府前。门口一左一右的两只石狮,半扇门歪倒一旁摇摇欲坠。
一个身着褐色长衫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家丁从府中走了出来了。
看他们一行人的衣着打扮,心下便明白了,走上前连忙见礼,将人请了进去,又打发了人去寻主人。
泊州太守温翡正在河道附近晃悠,一听府上家丁来报,问道:“又派人过来赈灾了?”
家丁点头。
他又问:“来的是谁?”
“小的不认识,他年纪很轻,随行了两个男人和一队护卫。”
温翡脸沉了沉,撂下手里的铁铲子立马赶了回去。
大厅中央上坐的男子,却如家丁所言年纪尚轻,他走进厅中,见礼道:“下官见过大人,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梁昭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接着便没了下文,许久才道:“泊州其余官员呢?怎么就你一个?”
眼前的温翡一身青色官袍,衣摆湿了大半截粘满泥污,低眉顺目看不清面容,瞧着上下四十来岁,一副文邹邹的书生气,来之前就听闻温翡仁义宽宏,爱民如子,是个难得的好官。
但梁昭可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
“大人有所不知,河岸西的几个村子又被冲毁了,都忙着安顿百姓故怠慢了大人。”
这话倒显得梁昭斤斤计较了。
梁昭手中瓷白的盖子摩挲着茶杯边缘,再把杯子放到唇边。
这动作是他跟萧荧学的,但他没做出那股清高孤傲又高深莫测的劲,还一口气将茶喝了个干净,倒显出牛嚼牡丹的感觉
“起来吧。”
温翡坐到一旁的木椅上,一双眸子来回打量萧荧和卢展途二人。
崇安二十五年的时候,温翡被朝中族亲犯事牵连被贬至南阳老家,没想到几经辗转,他又重新顶上了乌纱帽。一直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做太守,至今为止还没见过新帝,所以他自然是不认得萧荧,只瞧着样貌顶好,便当是这巡抚大臣所养的榻上玩物。
出门在外拖还家带口的,看来也是来此走个过场的无用之徒。
说话间,管家前来说午饭已经备好了。
三人被请到偏厅,丫鬟端上了饭菜,面前摆着的野菜和粗粮馒头,看不到几粒米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