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萧荧笑了起来。
是他先不仁不义的,而此时居然还提从前那少得可怜的情分。
萧荧掰开他的手道:“从前的种种,今日就此斩断。倘若来我刀剑相向,我也必不手软。”
他从他身侧而过,像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别走!”
“放开。”萧荧垂目看着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浑身透露出冷漠的疏离感。
他用力甩开南宫厌的手,踩着瓦片刚走出两步就被从后抱住。他抬起手肘往后撞去,南宫厌被那力道逼得往后退了两步,却仍旧不放开手。
近日多雷雨,破旧的瓦片上生了薄薄一层青苔,人踩上去很容易滑倒。
二人就这么掉落到院子里,在草屑和泥土上滚了几滚,檐下滴着雨水,坐落在夜色中的宫殿散发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那些往事一)
南宫厌躺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周遭一个人都没有,他浑身上下长满了会流血流脓的疮。
五脏六腑传来钻心的疼,他蜷缩着瘦小的身体,双眼因为毒的侵蚀而失明。
毒发的时候疼得像是将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砸碎般。
他的指甲抠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地面上迸裂流着鲜血,但是远不及身上的痛,他朝殿中央柱子上撞去,没死,但昏了过去。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毒性已经下去了,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殿外传来细细的雨声,他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东尧和夏国打了足足三年的仗,东尧战败后送来了降书与质子。
东尧皇帝只有三子一女,另外两个儿子一个是皇后所出,一个人是受宠妃嫔所出,东尧皇帝对这次的求和本就只是做做样子。
而南宫厌做为那个最不受宠的皇子,首当其冲是被抛弃的。
在东尧皇宫的时候他不喜欢出门,终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宫里的人都以为他孤僻,可谁知道屋里的皇子早已面目全非。
他的父皇南宫铭疯魔般求长生,而他征战戈壁那一代的时候从那里带回来的胡姬颜霜颇通药理与巫蛊之术。耗费大量财力与时间研制出一种丹药,但需要南宫一族的血脉至亲来试药。
于是拿了南宫厌试药,看着溃烂的身躯以及每晚毒发作时的痛不欲生南宫厌,颜霜知道这药失败了,便将他抛在药室中由着他自生自灭。
直到在挑选质子的时候才想起这个被扔在药室中的皇子,颜霜打开药室的门,本以见到的会是一团腐烂的肉,没想到南宫厌居然没死,靠着药室中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活了下来。
但此毒无解,每每发作都令他生不如死。
被送到夏国的时候,他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戴着面具,被随意安排在宫中一处偏僻的院落中,每日有人按时送来饭菜。
但宫中人人拜高踩低趋炎附势,谁会在乎一个敌国质子的死活,日子久了也就没人来了,等哪天死透了就用草席一裹拖到乱葬岗任野狗啃食。
天底下还有哪个皇族血脉如他这般境地呢?南宫厌讽刺的想着。
霜雪染透遍地黄叶枯草,南宫厌在这宫中熬过了一晚又一晚,一次又一次毒发。
除夕夜的时候,宫中传来了烟花爆竹声,他摸索着下了床榻来到门前,风雪灌进屋内,鼻尖嗅到了一缕淡淡的梅香,混着丝丝凉意冲进鼻腔,让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寂静夜色中突然传来男孩的声音,细细软软得很是动听。
南宫厌皱了眉眉毛,哪里来的小破孩。
他转身往屋内走去,将身后的门关上,没理会男孩的话。
南宫厌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如今是一副什么模样。
“我跟你说话呢?为什么不理我?”男孩的声音遥遥传来。
宫门外的走道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喊声:“七殿下!你在哪啊?”
急得满头大汗的宫人和嬷嬷从御花园一路找过来,看到了趴在墙头上的萧荧。
“殿下,你怎么爬这么高?这要摔着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