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烈紧紧地抱住她,没有片刻松手。
他呢呢喃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像是要补足在分离的这段日子里,没有呼唤到的部分。
一直到冬舒恋停止哭泣之前,都没有停止。
哭得倦了的冬舒恋,窝在端烈怀里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端烈将她从窗台上抱下来,将她藏进被子里去,然后坐在床沿,凝视她泪痕斑驳的脸庞。呆呆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醒悟到应该去拿盆清水来为她擦擦脸才对,于是又满屋子地转,终于在屏风后头找到了伺候的雏儿预先准备的一盆水。
他试了试温度,偏一点凉。
思考了一下,他双手按在铜盆两侧,提起真气,散出热度的内力从掌心中透出来,慢慢地将水温加热。然后他捧着那盆辛苦劳动过后的成果,又回到冬舒恋床边坐下。
拧干了巾子,他动作小心轻缓地为她擦脸。
那张哭成了花猫似的脸庞,慢慢地变干净了,珠嫩的唇色水光盈盈的,充满十足的诱惑力,如果可以亲下去的话……
端烈愣愣地注视着,眼睛都发直了。
然后,他狠狠地把自己的脑袋浸到水盆里去,硬生生地闷到几乎要窒息,才抬起头来大抽一口气。
他断然地背对冬舒恋,并且把自己移到窗台边上去,吹着冰凉的夜风,最后也迷迷糊糊地睡去。
“阁主……”等候在门外的月映,在三千阁主无声无息地退出房时,走上前去小心地探问:“恋恋和王爷……还好吗?”
阁主面无表情,“都睡着了。”
“咦?”月映为了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愣了一下。
阁主瞥她一眼。“恋恋在床上,端烈在窗台上……才长途奔波回来就这么乱来,明天一定要害风寒了……”她像是微微叹气,“怎么都是些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呢,就不能有点样子吗?”
月映有些哑口。说起来,她也给阁主添了不少麻烦。摸了摸鼻子,她很识相地低下头,然后默默地向阁主行礼,转身就要退开,却被阁主漫不经心地喊住了。
“映。”
“是?”她止步,回头。
阁主从袖里揣了块折叠整齐的白巾出来,递到月映手上去。“去放到端烈一眼就能见的地方。”
“咦?”怎么不在刚才进房就放好呢?月映很困惑。
但阁主一脸无表情地瞥向她,“看在你是恋恋挚友的份上,他不会揍你。去寻个地方放吧!”
月映张大嘴巴,傻住了。
那块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白巾,她怎么越看越眼熟?那是在初夜里,承接落红的巾子呀!她自己的那一块已经交由雏儿收着了,她亲眼看着雏儿藏在哪里的,所以,现在阁主手上的这条巾子,是恋恋的……
王爷看到这东西,还不气得杀人吗?!月映的脸都刷白了。
三千阁主瞧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像是感到有趣似地笑了起来。“恋恋为了你而进到三千阁来……那么,这次换你为了她的幸福,去冒险一次吧?”
“说的也是呢……”
月映如临大敌似地瞪着那条巾子,恭敬地以双手捧着,然后挺直背脊,毫不犹豫地进了冬舒恋房里。
三千阁主摇头笑了。“都是些死心眼的笨孩子。”
踩着悠然的步子,她回了房去,并且吩咐新编入她房中的伺候雏儿,要她们转告阁里的侍卫,这两三天内,要仔细守着冬舒恋的房门,并且严格禁止“任何人”打扰。
冬舒恋茫然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其实才过了夜半,离天际放光的时间大约还差了一个半时辰。
她莫名醒了过来,呆呆地望着帐顶半晌,才转过头,视线里映入桌面上未熄的烛火,然后眼角余光里,看见窗台上闭着眼睛、睡得有些不舒坦的端烈。
由于侧身睡着,于是压得有些酸麻的手臂迟钝地抬起来,掠过枕边时,却扫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冬舒恋望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只白色的巾子。
一片血色染在上面,分外地惹眼。
她的身子僵住了。“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