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雾未散的时候,陈二爷先一步到了埠头,他立在埠头一旁的茶馆里,对身边一个高大的男子说:“东西和话都给您带到了,柳姑娘还是听劝的,等接了舅舅,就准备先回京城里去感谢皇恩……”
他将自己昨日跟柳知晚说定的事情复又重讲了一边,却发现身边的那个男子似乎心神都被那个在柳姑娘身后殷勤打伞的年轻举子给吸引去了。
“他是谁?”男人紧紧盯着那个笑得颊肉乱颤的年轻人,觉得这样不知分寸的男子像苍蝇一样,实在碍眼!
陈二爷看了看,想起清晨跟着马车去帮柳姑娘运东西时听她提起的,便道:“好像落水被柳姑娘救下的一个举子,正好要入京,今日也要上船出发……年轻人嘛,看到了窈窕淑女,便有些走不动路……”
这话说到最后,陈二爷识趣地闭了嘴,因为这几日里原本就有些冰到极点的成大人,此时简直是双眼都要刺出摄人的冰刃了!
成天复其实是跟二爷一起从京城寻过来的,虽然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她,可不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又实在是叫人心烦?
没想到,等看见了却更是心烦得焦躁——这才分开多久的功夫?她便招惹了个莫名其妙的举子,看他冲着别家女眷乱献殷勤的样子,真该一脚踹下河淹死!
陈二爷看着英俊的青年嘴唇紧抿的样子,便忍不住以长辈老哥哥的口吻提点一下年轻人:“都已经来了这里,去见一见吧,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
成天复却依旧一定不动,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石头子,从码头边跑来跑去戏耍的小孩子那里要来个树杈弹弓,对着那举子的膝盖突然射了过去。
那孙举子正殷勤地问柳姑娘口渴不口渴,要不要饮一下他特备的洛神花草茶,谁想到膝盖的穴位突然酸痛,他站立不稳,举着水袋子咕咚一声正跪在了柳姑娘的面前。
敞开口的水袋子里的水,也淋漓扬了自己一头。
不远处的孩子们随之发出了哄笑声。
等知晚望过去时,只看见有一群拿着弹弓的孩子指着跪下的举子哈哈笑。
可待举子的家丁气急败坏地赶过去拧孩子们的耳朵时,他们又说不是他们做的,只是指了指不远处拥挤交错的人潮。
就在那群孩子的身后,往来不停的船工旅客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而去,在晨曦还没有散尽的雾气里若隐若现,透着莫名的熟悉感,恍惚中还以为是他来了……
知晚马上苦笑着否定了这个荒诞的想法。他是何等高傲之人,若是被女子拒绝,绝不会死缠烂打,而且他公务缠身,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像个顽劣小儿一般,去平白打人的膝盖……
这么想罢,她赶紧上了船,正好甩开有些黏人的孙举子。只是上了船时,她还是忍不住向早就看不到人影的方向张望着,指望能看见那似曾相识的背影。
陈二爷这时也上了船,看着她不停张望那个方向,便试探问道:“姑娘看到了什么?”
知晚收了目光,冲着他微微一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