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认真的,若她喜欢。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喵!”身后传来一声甜腻的猫叫,温珩转身一看,原来是一只大白猫从禅房里越狱了。那间禅房大门紧闭着,主人似乎是在闭关,但这只猫从被风吹开的窗隙中跑走后,禅房的主人也停止了打坐,站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似乎是想看那只调皮的猫儿窜去哪儿了。那是一个沉着恬淡的尼僧,身着长长的青灰色海青,手上挽着佛珠,见着温珩他们,便微微低下头道了声:“阿弥陀佛。”温珩自然朝她看去,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尼僧,自己回上一礼便可,可是当他看清素帽下的那张脸时,他像是从骨髓处被雷电狠狠击中,直至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除了胸腔里颤抖着跳动的心跳,他再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其他任何地方是活着的了。那位尼僧见他反应有异,也抬起头回望过去,本是淡入水的目光在触到温珩眼中的波光时,却是一瞬间变成的波涛汹涌。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眸中复杂情绪流连,身旁景物皆变得模糊。却是无声地沉默。好像谁都无法开口说这被雨水冲刷后的山路极其难走,即使是半山,也是费力至极,好在宁诺身手敏捷,行路不算困难,只是时间久了,便觉得累。绕着山体转了几圈,或许再过一会儿,朝阳就要从山那边冒头了,宁诺还是没有找到温珩,她甚至快要以为,温珩已经下山去了。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打消了。宁诺知道,他不会离开太远,他舍不得真的离开。无论是为了谁。若是自己不出来找他,他也一定会回来的吧。他总要,来接自己回去啊。对,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回寺庙了。宁诺这样想着,面上生出一个浅浅的笑,她转身,准备再回庙里看看。却在此时,听到了一丝微弱的求救声。即使那么微弱,宁诺还是一瞬间反应出那是温珩的声音,她转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运起的内力却犹如一瞬间被打散,几乎整夜的艰险攀爬,已经让她精疲力竭,她太累了。那是一个连光线都照射不到的角落,即使宁诺早已习惯黑夜,此时也有些力不从心,每一步皆是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是有人过来了吗?”温珩突来的一句话划破了黑暗。宁诺脚下一滞,四周全是颤抖的黑暗。“你先别过来,小心一点,这片是沼泽地!”“谢谢你来救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找找看附近是否有长一点的东西,最好坚韧一点的。”“你还在吗?”……宁诺摸着黑四处寻找,可周围除了些枯枝烂叶,哪里还有什么可用之物?找了好一会儿,宁诺突然额间沁出了冷汗,心脏仓皇跳动的声音像鼓声一样回荡在漆黑中。温珩的声音,仿佛已经消失了。分明被困的不是她,她却从未如此害怕过,几近窒息。她站在原地回想着方才温珩的声音所传来的位置,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与理智在脑海里精密计算着。默了片刻,宁诺脚尖在地面一点,如惊鸿般跃起,纵身飞了过去。如果自己能撑住,如果能幸运一点,或许真的可以把他带出来。宁诺这样想着,身体已经跃到了沼泽中央,黑暗都是一样的,她却缓缓闭上眼睛,仿佛是在为自己的义无反顾打气。她一跃而下,沼泽的泥泞沾湿了自己的衣襟,酸臭作呕的气味冲击着自己的理智,但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她的手已经触到了温珩的手臂。但只是一瞬间。在她想要故技重施时,双脚似乎变得很沉很沉,沉到再也无法移动一步,更别说用轻功在跃回岸边。她彻底惊慌了,沼泽已经埋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却还在继续顺着身体上升。宁诺抱着温珩的半个身体,几乎是整个人钳在他身上,似乎只有从他尚有余温的胸膛,才能吸取到一些残存的安全感。“宁诺?”温珩本就僵硬到难以动弹的身体再次僵住:“是你对不对……”“别害怕,我会带你出去的,一定会的。”他声音很郑重,丝毫未颤动,却是越说越虚弱。“我抱着你,我们尽力往下躺,我还有些力气,或许可以划出去。”“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温珩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宁诺,像往常一样冲她微微一笑,即使知道她此刻什么也看不清楚:“如果愿意的话,就抱紧我。”宁诺一边抱紧了他,一边像再也控制不住般,将头伸到他颈窝处,她竟哭出了声。像是在害怕,亦像是在诀别,但温珩只是听到,她哭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等他们淌到岸边,已是力气用尽,彼此相依着躺在泥泞的地上,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太阳已经挂在山头的最高处,刺眼的阳光在温珩眼上灼着,像一把火热的毛刷在挠着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