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喘息间,算得上奇怪的话语从苏杭的口中道出。意外的是,卿子扬的眼底仍是沉寂,完全没有丁点的诧异。卿子扬安抚似的揉弄道侣的后颈,又像怀揣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亲昵地蹭上苏杭侧脸,只听见他说:“在刚刚吻你的时候。”两人似乎在打着什么哑谜,或许外人根本难以分解。然而,若是有人看见卿子扬此刻无比熟稔自然的动作,或许能随之猜出结果。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卿子扬说得直白,但苏杭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羞涩。闻言,他心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地,原本精神上的紧绷也霎时松弛下来。他再次给了道侣一个拥抱,手指在向上伸的同时,不经意地揉上自己的眼尾,问道:“你想起来了多少?”“很多。前世,还有阴阳镜内的三世。”卿子扬干脆把他抱离地面,仿佛使用的,是当初苏杭智力缺失时期的小孩姿势。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回应,“有关于你的一切,我现在都有记忆。”冷不丁被抱起,苏杭吓了一跳,不过好歹没狼狈地叫出声。随即环抱住卿子扬的脖颈,安安静静地待在对方身上。说实在的,苏杭也没想到,卿子扬竟然会恢复所有的记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用尽方法都没有成功,对方却莫名其妙地在现在拥有记忆。是接吻?可是他们有不止一次的亲吻。或者是苏杭当面使用魔力?还是溥先身陨的背后助力?兜兜转转,什么都说不清了。苏杭懒得再纠结,这个姿势下,他得以不让卿子扬看见自己的眼睛,带着还未褪去的淡红色。实在是太丢脸了,如果算上前世,他已经是而立的年纪,却总是在卿子扬的事情上无法忍耐情绪。藏宝阁被重新锁住,其中的秘密将会被永远埋葬。行走的途中,他又忍不住抬手,偷偷用衣袖抹了抹眼睛。误以为前行的卿子扬不会发现,殊不知,他的动作完全无法逃过爱人的眼睛。于是苏杭感受到自己的后背被轻拍几下,又听见卿子扬有些无奈的嗓音:“宝贝。”苏杭的脸倏地僵住,某些记忆深处的碎片重新回到大脑,让他霎时闹了个大红脸。接着不自然地偏过头去,硬邦邦地说:“别这么叫我。”无人可知,这种亲密的称谓通常是被他们用作助兴的。某位小仙尊虽说嘴上强硬,每每在运动时听见,却总会展现出别样的颜色。“你就是我宝贝啊。”卿子扬混不在意地说。其实放在前世,他是万万不敢的。大约是苦追已久,哪怕在道侣口中听过不止一次的承诺,先动心的一方都是自卑的。他可以把苏杭宠上天去,也无所谓让所有人知道:魔尊卿子扬是个老婆奴。但不能容忍苏杭把他抛弃,因此事事小心翼翼,像呵护至宝般用心。不过在拥有了几世的记忆之后,卿子扬似乎也改变不少。至少他不再那么胆怯,也再也不怀疑苏杭对他的感情。因此,当苏杭自己红着耳尖,揪着他的耳朵,故作凶狠地说着「你找打是不是」时,卿子扬脸上的笑意反而越来越浓。太阳高挂,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远远看上去,仿佛随时准备融为一体。跟随卿子扬记忆一起恢复的,还有他深厚的武功。在当今大陆,两人比肩鲜少再能找到对手。苏杭再也没有想过遮掩自己魔修的身份,甚至在三月后便以堕魔为由向穿云门自动请离。此言论一出,穿云门上下震撼不已,或许是仍对苏杭带着仙尊弟子的滤镜,且因对方态度诚恳,竟无一人露出惊惧的神情,苏杭和卿子扬得以轻轻松松地离开仙门。闻宗当然是会跟随的,他原本就对经书感到头痛,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得知兄弟要退学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跟上来。就是奇怪,为什么这个跟卿子扬常年不对付的少年,也在他们的同行者行列。不过当他看见两人亲密的动作和表情后,满肚子的疑惑就硬憋了下去。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临行前,二师兄邬南前来送行,各师兄弟皆站立远处注视。苏杭在其中看见了青谣。这个对他来说甚至有些陌生的名字,在看到少年的脸时将记忆重拾。青谣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方向,算算时间,在此之前他们应该是未曾想见的。然而少年眼中,却显然写着呼之欲出的牵挂和惦念。苏杭已经忘记他们在什么时候有过交集,也许是刚进穿云门时的提携,也许是日常中的一次帮助。从前维持表面的平和时,虽非出自本心,也可能只是随手行为,他的的确确做了许多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