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拎着球杆,闲庭信步地独自走到了球落下的地方,喧闹被他丢在了身后,阿周蹲到了他旁边。周时轲的脸上再没有轻松的笑意,他的手指搭在球杆上,眉眼淡淡地不知道在看哪里。如果他瞎了,他应该就看不出来唐皓喜欢自己。那太明显了。他发疯一样喜欢傅斯冕的时候,就是那样的眼神,就算是旁人,也会觉得烫人。他不和唐皓这样的人玩儿,太伤人了,他不是傅斯冕,他没那么垃圾。球杆碰上球,清脆地一声响,撕开夜幕,落在球洞里,阿周嗷呜一声,意思是问要不要去捡。周时轲拎着杆子往回走,冷淡道:“没必要,会有人来捡的,走吧,阿周。”阿周的视线从球落下的方向收回来,头也不回地跟上了主人。-周时轲凌晨才回家,他从球场出来,让工作人员把阿周他们送回家,他自己又跑去他和杨上臣他们在郊区的秘密基地飙了几圈车才回来。他轻手轻脚进门,几只狗从它们的窝里冲出来,对着周时轲又舔又抱,周时轲被撞得站立不稳。“艹,我明天就把你们宰了。”“阿周!别他妈咬我手!”“错了错了,下次一定带上你们。”楼梯上的照明灯“啪”地一声亮了,白炽灯亮得刺眼,周时轲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周时旬已经怒气冲冲地站在了他面前。“……”周时轲头上的几撮翘起来的头发都耷拉了下来。他摸了摸脸,有些心虚,“你还没睡啊?”周时旬冷冷地笑,“我睡不着。”“怎么能睡不着呢?”周时轲慢慢往旁边挪,在周时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拔腿就跑,周时旬比周时轲自己还了解他,逃跑路线,十几年都没变过,他预判了周时轲的动作,抓起周时轲的衣领把人按在了沙发上。周时旬一巴掌抽在周时轲的肩上,“你他妈在客厅逗狗?周时萱不是给你铲了场子的?”周时轲被压得腰疼,“二哥。”毫无疑问,周时轲是家里三个孩子中长得最好看的,他集齐了洛露和周吉庆两人所有优点,避开了缺点。眉眼一软下来,就软哒哒地像朝人撒娇卖乖的猫咪。周时旬狠狠搡开他,“你别以为周时萱跟你一起骗我,我就看不出来,求你俩了,这他妈是我的东西,换了件衣服我能看不出来?”“骗猪也不是这么骗的吧?”阿周在后边一口咬着周时旬的衣角往后扯,小时和颗颗也来帮忙,扯得呼呼喘着粗气,龇牙咧嘴,口水直流。“……”周时旬懒得和他们计较,他推开几只狗,抱着手臂坐在了沙发上,比圈里整天拼命喝下午茶的贵妇们还要优雅,“傅斯冕下个月过来?”周时轲从沙发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我哪知道?我就会混日子,这些名流,我可不认识。”“……”“希望你在傅斯冕面前也能这么应付自如。”周时轲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周时轲从小到大,只在傅斯冕身上吃过亏,那是对方狠狠烙上去的疤,周时旬不指望周时轲忘记,他甚至希望周时轲牢记,记住这次深入骨髓的教训。“二哥这话说的,”周时轲给自己倒了杯茶,话说得懒洋洋的,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我跟他没见面的必要,生意都是姐姐在谈,与我有什么关系?”“见面肯定是要见的,宴会什么,周时萱最喜欢带着你了。”周时旬说道。“我已经忘了,”周时轲的手指摩挲着杯壁的花纹,淡淡道,“二哥,这没什么值得在意的,谁能保证谈个恋爱就一定不会分手呢?”男生眉梢眼角都带着薄情的笑,下颌角和颈线蜿蜒延伸至领口,举手抬足都自在又浪荡,在客厅炫眼的光线底下,像一朵盛开得糜烂又奇异的花。-江城。整座城市都褪去了冬装,树枝上抽出柔软的新芽,垂着枝条,温顺婉约。傅斯雅看着坐在餐桌旁边安安静静用着早餐的傅斯冕,还有他手边的行李,愁容未展,“你跟阿轲联系上了吗?”傅斯冕拿着勺子的手微顿,然后摇了摇头。毕竟是自己弟弟,说不心疼是假的,可如果换做外人的视角,那就是活该。傅斯冕这几个月变了很多,他彻底沉淀了下来,他从容得洒脱,得心应手,阿轲离开带给他的阴郁和冷漠也被他慢慢消化溶解掉,他甚至比少年时期,更要温柔,宽和。他似乎反思了自己性格上的所有问题,也没让别人插手,自己独自慢慢改正,别人只看得到结果,看不见他每日每夜守着阿轲的稿子和留下来的其他东西,一遍又一遍扒着包裹着自己的那层坚硬的冰霜,敲碎了又重新塑造雕刻,于是成就了现在的傅斯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