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忙笑道:“这是哪儿的话,平日里请老太太来,还生怕老太太不肯呢!这次若不是看在了我老子的份上,哪里能将老太太请入我们这府里头?”贾母一笑,叹道:“说的很是,只是没见到你老子。你也该劝劝他,这长生之道哪里便是这般容易寻的?那丹药也不是混吃的,小心些,莫要吃坏了身子方是。”贾珍同尤氏将一行人送到了门前,正令小子们准备车马之时,忽的见府内一灰衣道人同一仙风道骨的白衣老人一同向门口这处行来。这一看,便连贾珍也禁不住一怔,忙满脸堆笑凑上前去:“老爷,您老今日怎么肯出来了?”原来这灰衣道人不是旁人,便是这次寿宴正儿八经的主人公贾敬。他自迷上了长生之术,便弃了官,着了道服,日日只在房中对着丹炉,两三月也不见踏出房门一次。便连他亲生儿子贾珍也有许久不曾见过他了,今日一见,亦不由得心头诧异。贾母眯着眼看他,见他须发皆已有霜白之迹,不免心中唏嘘。待众人皆见过了礼,贾敬方不紧不慢道:“今日出来,并非为了别事,只是这位老神仙说是与宝玉有缘,无论如何也想要见上他一见。宝玉,你可愿跟我前来?”众人听他此言,皆向他口中那位老神仙望了过去。只见这老人一头霜白银丝,长眉阔鼻,生的一副慈悲模样;更难得看起来虽已是年过古稀,一双眼却无丝毫浑浊之象,反倒清明如出鞘宝剑,神采奕奕,正是世外高人应有的模样。贾母看毕,不由笑道:“这样一位老神仙,如何能与宝玉有缘?宝玉如今年纪尚小,老神仙莫要说笑方是。”“此事并非说笑,”那老人目光只专注于宝玉一人身上,拊掌道,“妙哉,妙哉,我便道为何这前事尽显不出?原来是有这般历经两世坎坷之人所在!”宝玉心头登时一凛,再看向他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慎重。忖度了下,方笑道:“既然如此,愿与老神仙一谈。不知老神仙想在何处?”“便于这府中禅室之内,”老人袖口一挥,自是一派仙风道骨,“小友,且先请。”他们于禅室内蒲团上坐了,贾敬屏退了众人,连自己也不进内,只留了宝玉与老人相对而坐,于袅袅檀香之中静默不言。半晌后,闭目养神了许久的老人方缓缓睁开了双眼,笑问道:“不知小友觉着我那徒弟如何?”什么徒弟?宝玉一头雾水。“便是妙玉。”许是看出了他面上的迷茫,老人笑言道,“我那徒儿,若是论皮囊,自然也是这三界中出挑的了,人聪颖也有悟性,更难得虽是个清冷性子,动起心来却是极为专情的。小友已经见了,觉着如何?”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宝玉怔楞了下,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妙玉师父自然是好的。”“那便好,”老人抚掌,随即语出惊人,“我有心为你二人牵一道红线,你看如何?”宝玉:等等!什么???倒v章节请注意他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眸子看了眼前嘴角噙笑的老人半日,方不可思议道:“老神仙为何要为我二人牵红线?令徒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我也是!”老人避而不答,见他如此模样儿,反倒笑眯眯冲他招手:“小友,快些坐下来慢慢谈,何须如此激动?莫非你对我这宝贝徒儿,有何不满不成?”宝玉蹙了蹙眉,正色道:“令徒品行高洁,在下并非有何不满。只是一点,我既为男儿,从不愿行那断袖分桃之事,只怕老神仙是寻错了人了。”“错不了,错不了,”老人慢腾腾展开了把绘了万里河山的扇子,于鬓边摇了摇,将自己那爽白的须发都摇的飘飞起来了些许,“这世道几千年方能出你这么一个善于魅惑人心之人,又是前后两世的冤孽,我如何能认错?”宝玉:顶着这样一张仙风道骨纤尘不染的皮囊,这老神仙究竟是怎样做到面不改色吐出“魅惑人心”这种话来的?“莫非我那徒儿生的不好?”老人反问。若是妙玉那般容颜仍是不好,这世间只怕便再寻不出几个生得好的人来了。宝玉想也不想,自然摇头。“那便是我徒儿的脾性不好?”这倒也不是,宝玉前世与妙玉也时有来往,自然知其性喜洁,虽是孤僻清高,然而却并不令人厌烦。宝玉思忖了番,又摇头。“那是我那徒儿何处冒犯了你?”宝玉闻言,不禁笑道:“妙玉师父原本便是那般性子,何谈冒犯之言?”“这便是了!”老人一抚掌,“他既有容貌亦有好性儿,这红线于你二人一牵,岂不是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