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他暂时将自己的手当成了容器以容纳了今日作祟的黑气,但能容纳的黑气仅是冰山一角罢了,在混渊海下还有更多伺机待发的恶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举冲破束缚。
江灼的手很白,这几个刺青惹眼却不突兀,配合着他手背上若隐若现的血管,倒显出一种克制的妖冶来。
“手不错,很好看。”
两人正在云端上坐着,距离不算远,楼烬冷不丁出声,江灼一惊,抬起眼来。
他没注意到楼烬一直在看自己,楼烬也不避讳,生怕他不发现似的,眼神愈发放肆起来,像两盏明烛一样。
江灼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迅速将手收到了袖子里。
“易明答应帮你了?”楼烬问他。
“没有,我还没跟他说要他干什么。”江灼下意识用拇指抚上了指间的刺青,“他最是愚钝,有的东西得要他亲眼见到才肯相信。”
“常言道眼见为实,这倒也不全是愚钝的表现。”
江灼却不怎么赞同,道:“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该信的时候就得信,别自讨没趣。”
楼烬笑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世间就没什么是真的了。”
江灼看了他一眼:“也有。”
“比如?”
“……”
见江灼没答,楼烬替他说了:“比如你对你师父的情义就很真。”
说完,楼烬果然看到江灼不大高兴地扫了自己一眼,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他明明知道江灼喜欢自己,却偏要嘴贱这么一句,就因为他很喜欢看江灼想解释又不能解释的样子。
——就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的小孩,稍抬起头看一眼,又飞也似垂下眼帘,眼底里的光就随着忐忑颤抖的睫毛一并晃着,眼尾连着脸颊一起微微泛红。
这一刻,他不是万人瞩目的魔君赴烟,他不曾辜负师父期望,也没有背负着不属于他的那些过往孑孓独行这么多年。
“我说对了还是说错了,你脸红什么?”楼烬碰碰他的胳膊肘。
江灼像被烫到一样往后一仰,飞快躲了开来:“什么脸红,你别胡说八道。”
楼烬讳莫如深地勾了勾唇角。
他越是全无忌惮地盯着江灼看,江灼就越发想逃——他生怕楼烬下一秒就开口提到昨晚那些荒唐事,而且那种恣意的目光也让他很不自在。
为了忽视身旁人的存在,江灼放目远眺,像不想上学堂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小孩那样一片一片数着天边的流云。
但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只要稍微不小心扯回目光,立马就能看到楼烬那双随意搭着的手。
……只要看到那双手,他就能联想到那只手带来的触感是怎样的,联想到那只手有多么温暖,又是怎样在他的皮肤上游走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楼烬居然提都没提昨晚的事。
且楼烬的态度较之前也没怎么变,没有因为昨晚的那些……不可启齿的东西就对他疏远亦或是过分亲昵。
这让江灼大松一口气,但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又有些空落落的。
他不可避免地想,不管他再怎么在意,昨晚发生的一切对楼烬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这本来就不该是什么大事。
想到入神,江灼的眼神渐渐飘散,楼烬叫了他好几声才把他的魂叫回来。
江灼怔愣地嗯了声,转回头来:“怎么?”
“昨天晚上——”
来了!
江灼瞬间如临大敌,脊背都下意识挺直了。
见他这副模样,楼烬不禁失笑,故意含糊地问:“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江灼张了张口。
“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