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骑马从斜坡下快速冲了上来,勒紧马缰,让骏马停下来,从马背上跳下,赶紧搀扶起雪地里奄奄一息的郭圣通,回头对刘秀道:“主公,前面发现一户人家,是个小女孩和一位老妇人,说不定夫人还有一……”
刘秀听到邓禹的话,仿佛看到了救星,忙从雪地一跃而起,夺过邓禹怀里的郭圣通,跨上马背,骑马疯狂地朝前面冲去。
邓禹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骏马狂奔不到三分钟,果然看见前面的丘陵下。
在一片被荒芜侵蚀的栅栏环绕之中,伫立着一座简朴的茅草房。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坐在茅草房的门槛上。
她的存在仿佛是这破败景象中的一抹亮色,那精致的脸庞如同粉雕玉琢,幽深而明亮的眸子,黑如夜空;冷峻而分明的五官,透露出一种超脱于年龄的成熟与睿智。
刘秀,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却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深深震撼
她的右手边,小拇指的缺失,如水墨画中被命运抹去的一笔,似乎隐含着未言的过去。
刘秀长叹一声:“残酷的战争啊……”
“唏律律……”马停在茅草房门前。
不等他们下马,小女孩主动上前,对他道:“热水已经烧好了,俺婆婆说,她来给大人的夫人接生。”
刘秀顾不上回话,抱起怀里昏迷的妻子,跳下马背,直奔里面而去。
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婆,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相迎出来。刘秀见她是个瞎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跟着老太婆进入内室……
刘秀将郭圣通放在内室一张冰凉的硬木床上,就被瞎眼老太婆推出房间。
“女人生产,男人不易在旁,大人兼有天下之志,恐秽命运。”老太婆的声音就像铁纱摩擦锅底一样,特别生硬难听。
刘秀只好退出房间,跪在门前,一边给瞎眼老太婆磕头,一边痛哭流涕道:
“烦请夫人一定要救活圣通,就算孩子没了,我也只要圣通,没有了圣通,我要这江山和孩子有何用?”
躺在硬木床上,忍受着剧烈痛苦地郭圣通,听见丈夫的话,内心一阵激动,就像喝了蜜一样高兴:“夫君,你放心,孩子我一定会给你保住,它是您和大汉的希望。”
老太婆给郭圣通把了脉,顿时心里一惊,忙对屋外的小女孩大叫道:“发姿,快烧水,多准备几条干净的抹布。”
胎儿错位,正常的婴儿都是头先出来,而这个婴儿却身子先出了母体,结果导致一条腿卡在母体子宫中,要想保住母子两个,就必须先扶正胎位。
发姿在院子里抱过一大把柴火,进入小小的厨房,刘秀也跟了过去,被发姿推出了厨房。
“女子生产,水的温热程度至关重要,你把握不住火候,还是让我来吧。”小女孩熟练地往锅里添水,灶膛里架柴,端着提前烧好的热水走进内室。
刚推开内室的门,地上的鲜血就蔓延出来,发姿眼睛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床上已成血人的郭圣通。
走过去,拿起拧干净的抹布,开始给她擦拭全身。
一年前,邯郸还未大乱的时候,发姿经常跟着婆婆去给附近的村民接生,所以掌握了许多丰富的经验。
老太婆苍老的右手从郭圣通的□□取了出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是老妪人生第三次碰到胎儿错位,第一次是前朝宫中,第二次是隔壁的村里,第三次……所幸,都是有惊无险。”
换过七八盆热水,刘秀和邓禹在屋外焦急地走来走去。
每次见发姿出来,都赶紧上前问她圣通的情况,发姿都只回一句:“婆婆说了,要是夫人和孩子出事一个,我俩抵命。”
半个小时后,只听屋内一声“哇”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老妪大声说道:“是个男婴,男婴……”
刘秀和邓禹听到老妪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连忙推开门闯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屋外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响起。
一个粗犷的将军声音响起:“刘秀肯定就在里面,给我下马搜……”
发姿赶紧闭了门,插上门栓,任凭那将军怎么敲门,都不开。
瞎眼老太婆走出来瞅了一眼情况,又走了进去,屋内顿时传来一阵“哎呦”地惨叫呻吟声和剧烈的咳嗽声。
那位王朗的将军,终于按耐不住,一刀将门劈成了两半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