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感染了,出不去照样是死路一条。早死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我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今天晚上我们得去赌一把。”傅敏和的眼神相当坚定,“如果他离开庭院会触发死亡条件,那我和他一起死,是我带他出来的。”看莱娜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忍,张嘴还想劝,但被大卫打断了:“好,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尤余不能理解,急得要跳脚,被傅敏和伸手制止,示意他闭嘴。“你们现在去镇上转转,多留意门前挂了风铃的房子。”大卫点点头,一手扶着莱娜,一手拽着尤余,快步往回走。傅敏和孤身前去找京墨。庭院的白天和夜晚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被荒废的院落无人打理,肆意生长的植物几乎覆盖了所有能落脚的地方。树干上的孤鸟高扬着脖颈啼叫,随着秋风微微颤抖的茎秆之间不时传来昆虫的声音。明明充满生机,却让傅敏和想起了秋后的蚂蚱。他循着记忆找到京墨的房间,京墨正抱着二胡靠在窗边发呆,看见他推门进来,先是一愣,旋即道:“你怎么来了?”傅敏和站在门前,肩上覆着金色的阳光。青年明明逆着光,京墨却能看清他脸上的笑容,傅敏和朝着他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来接你。”在很多年后,当京墨再次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总觉得那天的傅敏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从那之后青年所有的笑容都不及这一天在他眼中的灿烂和温暖。他朝着京墨伸出手,京墨毫不犹豫地紧紧握住。他们并肩出门,傅敏和问:“现在走?”“不。”京墨道,“昨晚你走后夜叉来过,最好去看看。”两人沿着走廊往惨剧发生的房间走,傅敏和问:“有发现?”“很大的发现。”言语之间京墨引着他到了门前,有血从门缝里流出来,星星点点的血迹在地板上被氧化成暗红色。傅敏和边推门边问:“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清楚吗?”京墨摇头,示意他往里看。落魂者的尸体被撕裂成两半,胸腔腹腔中的内脏和血肉都被挖空,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皮和白森森的骨架,让傅敏和想起了某些恐怖故事里的人皮娃娃。京墨靠在门边,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肚子。”傅敏和蹲下去看,发现被掏得干干净净的腹腔中还有漏网之鱼。“肠子?”他道,“不吃肠子也……很正常吧?”毕竟没洗干净直接生吃味道还是有点儿大的,就算是夜叉应该也吃不大惯。“再看。”京墨道。傅敏和又凑近了点儿,发现死者的肠子表面包裹着一层银色如鱼鳞般的皮,和他们在船上看见的赵炜尸体上的异样很像。“这个人也被感染了?!”“是,但我想让你看的不是这个。”京墨不知何时已经抽了刀,刀尖上挂着一串银色的风铃,“看看这个风铃。”“你哪来的?”傅敏和奇道。“门口顺手拿的。”傅敏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这个制式奇怪的银色风铃,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风铃诡异的形状像极了被一节一节串起来的肠子,而上面泛着光的银色,简直与尸体中的肠衣表面一模一样。傅敏和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手不由自主伸向了口袋里那个装着死去患者身体碎片粉末的纸包,磕巴道:“这个该不会是……”京墨一点头:“是。”“我操……”他看看风铃,又看看尸体,又看看风铃,然后把白色的纸包拿出来,扔到一边,“这些,这些人……口味挺独特哈……”“那晚你来过之后,我就在想这个风铃到底有什么作用。后来又听你说了那段祝祷词,”京墨把风铃挑到窗台上挂住,收了刀,“你觉得亡灵们化作‘月银’后,在‘风’中变成神的使者,保佑人们的平安,是不是在暗示风铃的作用?”如果是的话,那么风铃的出现就更坐实了傅敏和的猜测——在他们所乘坐的货船返航之前,疾病就已经存在于小镇之中。他们从庭院偏僻的角落离开,路上,京墨被风一吹,又咳嗽起来,傅敏和的心瞬间紧了紧。“没事吧?”京墨捂着嘴摆手,他咳得很凶,脸颊通红,傅敏和接过他背上的二胡拎在手里,扶着他往镇上赶。“其他人呢?怎么样了?”“莱娜……”傅敏和欲言又止,但京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没事。”他道,“只要能平安出去,在井墟里就能治好。”傅敏和看他,问:“真的?”京墨点点头:“这是天道与人之间的交换。人进入井中替天道纠正失衡的世界,世界归正后,天道就必须保证有功之人的安危在可掌控的范围内。换言之,只要进了井墟,就算病治不好,人也绝对不会死,疾病会被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