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陛下。”她可不能露怯,她要好好表现,在陛下面前留个好印象。陛下才登基,后宫中一个女人都没有,若自己能拔得头筹,定能叫家里扬眉吐气,再不让人看不起!金公公回禀完话,过了一会儿,才有少年淡淡的声音响起。“哦?都叫什么?”他的语气虽平淡,却天生带了矜贵的味道。孙语兰的心又是一颤,记起来之前教导嬷嬷教她们的规矩,连忙将额头贴在地上,不敢乱动。只听见金公公说:“陛下问姑娘们呢,姑娘们自己答话便可。”这回孙语兰不抢头一份了,安心等着其余二人先出声,自己再稳压她们一头。孙语兰自有主张,但她不开口,孙妙竹也有些惴惴。最后是孙柳月先回的话。“民女孙柳月。”宝座上的人忽起了好奇心,问:“是哪两个字?”孙柳月答道:“‘月上柳梢头。’民女的名字就出自此处。”赵陆忽一笑:“倒是有趣。”“谢陛下夸赞。”一听完孙柳月的话,孙语兰只觉得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窜。什么“月上柳梢头”,你叫柳月,又不是月柳。呸!不要脸。孙妙竹跟在后面,也答了。只剩下孙语兰。只见她盈盈一拜,娇声道:“民女孙语兰,叩见陛下,恭请陛下万福金安。”跪下时腰臀的弧度,她可是精心练了许久。孙语兰屏气凝神,等着宝座上的人说话。果然,赵陆道:“婀娜花姿碧叶长。倒比柳月高洁。”孙语兰并不懂皇帝说了什么,但听到比“柳月”更高洁,她便猜,这是在夸她。于是也忙拜谢:“多谢陛下。”赵陆又道:“抬头让朕瞧瞧。”孙语兰难掩欣喜,面上却还压抑着,只垂着眼睛,缓缓将脸露出。能被孙家选进来,三人在容貌上自然比寻常更出众。而孙语兰又和余下二人不同,她长得明艳媚丽,便自信少年皇帝必拜倒在她裙下。暖阁中静了一瞬。赵陆抬起头,对金公公道:“只留下这个,其他的,你看着办。”金公公明白了他的意思,应道:“是。”又领着孙妙竹孙柳月二人离开。只剩下了自己,孙语兰仍垂着眼,却不是为了假作娇羞,而是不让皇帝瞧见自己狂喜的神情。她真的留下来了。暖阁内还有淡淡的梅花香气,孙语兰被喜悦之情冲得晕头晕脑,恍惚记起第一次遇见皇帝,他就是往御花园里去。大着胆子,孙语兰微微抬起眼睛,问:“陛下,那日去御花园,可是前去折梅么?”她不敢直视天子,便只盯着黄袍上的五爪金龙。赵陆倒回了她:“是。”只有一个字,但孙语兰也满足了。她还想再说话,赵陆却开口:“朕也有一问。”孙语兰一愣,连忙回道:“不知陛下想问什么?民女决不隐瞒。”只见赵陆靠在宝座上,眼色睥睨:“孙碧菡。”从臻祥馆到暖阁并不远,赵宜安走在路上,偶尔有宫人碰见她,皆垂手行礼,道:“赵姑娘。”每逢此时,赵宜安便朝他们点点头。她一路点着头过来,最后终于瞧见了暖阁的影子。明间并无人,原本守着的小公公得了金公公的令,都退了下去。所以赵宜安一直走到暖阁前,也无人进去通禀。她看了一会儿垂着的门帘,伸出手,慢慢撩了起来。宝座上的赵陆一惊,抬头正要斥退,却看见是赵宜安。“怎么来了这里?”他蹙眉,再一望,赵宜安独自一人,身后谁也没跟。“延月和应秋呢?”赵宜安已走到门槛内,她看着地上跪着的孙语兰,只不作声。赵陆对她说:“过来。”听见他的话,赵宜安才一动,朝着赵陆走了过去。僵着身子跪着的孙语兰,后背上全是惊吓出来的汗,已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概不察。只有赵宜安路过她的时候,她才转了转眼珠,恰好看见赵宜安一身红衣青裙,缓缓走过。穿的和自己一个颜色。孙语兰有些迟钝,只因方才赵陆的问话让她心悸不已。陛下、陛下怎么会知道呢?不对,就算陛下知道,那也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将孙碧菡的家信丢出窗外而已,谁叫孙碧菡自己穷酸没钱还孤高,同孙柳月说些她听不懂的话笑话她。没错,是孙碧菡运气不好,跌倒在雪地里撞破头,绝不能怪到她身上!这边孙语兰还在拼命安慰自己,另一边,赵宜安立在赵陆跟前,正看着他默默垂泪。“哭什么?”赵陆问,“是延月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