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啪的一声,人头落地。
她没有死,她还有意识……
疼痛缓慢而持续。
行刑之地为闹市,她的尸首横在刑台之上。
无人为她收尸。
台下人来人往,有时能听见几句唾骂,有时听见几句叹息,甚至还有几声哭泣……
烟归愕然,谁在哭是在为她而哭吗?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她在世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谁会为她悲伤呢?
这是六月,酷暑难耐。
在街上走上半个时辰便已是大汗淋漓,遑论在正当头的太阳底下晒了一整日。
烟归身体和脑袋分离,身体在源源不断地流着鲜血,似乎要将体内所有的鲜血流尽。而脑袋朝地倒下,脸嵌进滚烫地里,呼吸不畅,鼻息间全是厚重腥臭的血水。
她疼得麻木,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了。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
烟归估摸着街上不会再有人了,便摸索着爬起了身,瞎着眼满地找头。
终于摸到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触手一片黏腻,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还在,不至于是个残疾人。
她强忍着疼痛,将那颗头嵌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扶着头,颤颤巍巍离开了此间。
到了城外,烟归走到河边,俯身洗了一把脸,望见水中的自己。
鬓发散乱,衣衫不洁,面色苍白得如同鬼魅。而脖间赫然是一道崎岖扭曲的血痕。
可她不是鬼,也不是人,更不是妖,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个什麽东西。
烟归借着粼粼水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头,一会儿觉得向右歪了,一会儿又觉得往左歪了。
她很想找个人替她看看,到底怎麽才能完美地契合……
正在暗自愁苦时,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的咒骂声,“柳烟归,你这个灾星,你这个瘟神,我好心收留了你,你竟然害死了我们!”
是老鸨的声音!
烟归骇得登时跌坐在地,慌张地四望。
她看不见老鸨,却能感觉到就在自己身前。
喉间发出微弱的辩解,“不是,不是……”
“你想狡辩什麽?不是你害死的我们吗?”
烟归无法为自己辩白,颤抖着身子站起来,步步后退,直到抵到一棵大树,退无可退,“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柳大夫,我那麽相信你,你怎麽忍心啊……我的两个孩子还未成家,我的妻子还在等着我啊……”
是那位被她治死的老翁,声音凄厉,简直要撕裂了烟归。
她抱着头,面容狰狞,紧紧地闭着双眼,不敢擡头,“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你该死的,你该死的,你为什麽不去死!你为什麽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