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对韩凌君来说,死而无憾。他只是后悔,有能力的时候没能对她更好一点。韩凌君凝视着她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认真的看,记住她的眉眼。看一眼,少一眼。才五年……太短了……实在是太短了。他预备和她过五十年的。才一眨眼,就到头了。给她擦泪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韩凌君缓缓欠身,用自己冰凉的嘴唇碰了碰她的嘴角。他的声音轻到透明:“我们,两清了。”话音落下,他的手从她脸上落下,整个人都陷进沙发。他的表情是那么安详,仿佛只是进了梦乡。但血已经渗透了毛衣,沿着他的手腕蜿蜒流出。祁嘉乐拿起他不断滴血的手,慢慢扣住他的手指。“韩凌君。”她声音颤抖得像枝头的落叶。“没有两清。”她拂开他的刘海,抚摸那只受伤的眼睛。“我欠你的还没有还。”她抓紧他胸口的衣服。“起来跟我说话……”他已经永远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当心疼到极致就感觉不到疼了,祁嘉乐就这么保持着和韩凌君十指交握的姿势,一直到慕希夷找到她。那么多血,满屋子都是血腥味,沙发上地上全是血,蜿蜒的血迹像一张大网,把韩凌君和枕在他胸口的祁嘉乐网住了。慕希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一时竟说不出话,因为不想打扰此刻的宁静。尽管是死一样的宁静。季予寒也赶来了,一看到里面就不自觉的退了一步,面如死灰。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慕希夷走过去把祁嘉乐扶起来。他们的手指扣的那么紧,仿佛已经难分难舍,但是当慕希夷拉开祁嘉乐的时候,韩凌君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祁嘉乐下意识的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抓到。这就是他的两清。一别两宽。韩凌君被抬上担架带走,祁嘉乐茫茫然的抬头看着慕希夷,说道:“韩凌君死了。”慕希夷扶着她的肩膀:“难受你就哭出来吧。”祁嘉乐看着满手的血:“我哭不出来了。”她说的是事实。目睹韩凌君死亡的那个瞬间,她就没有眼泪了。慕希夷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会在下一刻倒下去。但祁嘉乐没有倒下去,她的目光越过慕希夷的肩膀,怔怔的看着外面的季予寒。警察给季予寒戴上手铐,把他带走了。整个过程,季予寒一言不发,只在最后看了祁嘉乐一眼。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对祁嘉乐说道:“他的性命,他的前途,都是因为你才断送掉的!但你从没有爱过他!你真残忍!祁嘉乐!”季予寒被警察押走了,祁嘉乐倚在慕希夷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真像一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醒?对他的错误负责韩凌君是心腹们的精神支柱,他一死,梁子林子也自首了。在梁子的带领下,警方从宁城的废弃冷藏库里搜出十几具尸体,都是这些年挡了华东的绊脚石,还有韩凌君私仇杀的人。警方从水库里打捞出一只只绑了碎石的裹尸袋,有的已经化成白骨,遇害者家属们在现场哭天抢地,凭借仅存的衣物和遗骨特征分辨亲人的尸体。祁嘉乐也在现场,梁子指认之后就被押回警车,路过祁嘉乐,一直萎靡不振的他对她憨憨一笑,笑得很窘迫:“嫂子,你也来了。”他知道,韩凌君是绝对不会在祁嘉乐面前做坏事的,但是在他死后,他做过的那些坏事却被翻出来,见了天日。他揉着手,说:“你不要怪韩哥,不是他杀的。”“如果不是他下了命令,你也不会这么做。”祁嘉乐平静的说,“死难者家属我会负责的,你们在里面,好好赎罪。”梁子哭了:“知道了,嫂子……”梁子被带走了。家属们本来以为,亲人死了没人负责,突然听说韩凌君的亲人来了,他们立刻围住祁嘉乐,又哭又闹的让她偿命。有个男孩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祁嘉乐。祁嘉乐没有躲。石头有棱有角,十分锋利,把她的脸划破了。祁嘉乐看过去,只见男孩十三四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蛋也脏兮兮的。男孩恶狠狠的看着祁嘉乐说:“看什么看!臭女人!韩凌君杀了我爸爸!我砸死你!砸死你!”说着,他又朝她扔石头。其他家属也不甘落后,抓着祁嘉乐又推又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