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之人统统被封了口,前萧王更是因此被贬远山,前国师又横死……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呢。”“莫非,真真是以求佛来洗清魂魄的邪祟?”“嘘,你我修行尚且,不可妄议。”越听越玄幻了,芙笙转头看了眼清风,她一副澹然站立,事不关己的模样。待小沙弥清扫完离开,芙笙方启唇问她:“大恶之子是指什么事?”清风睫毛抖了抖,她未抬眼,轻飘飘道:“多年前的一个坊间传言罢了。”“哦?说来予我听听。”“清风所闻,未必属实,也可能是以讹传讹。”“无书文记载么?”“无。”就算有,也被王爷亲手烧毁了。尽管清风表现得坦荡诚实,芙笙还是嗅到了一丝紧张:“方才他们提到前国师,据我所知,前国师乃陛下身边的亲信,与父皇甚是亲密,不知,《起居注》中可会有蛛丝马迹?”“殿下要如何窥得《起居注》呢?”芙笙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清风,寮云院的匾出自谁的手笔,你与霁月又是谁的人,晚间与我见面送我药的与倾又是谁,你当我真不知晓么。”“瞒不过三殿下。”“若我请求与倾寻一卷《起居注》给我,他定能办到……只是若传言属实,岂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就像别人掏出皇家玉牒给她看,当场证明她就是个废公主一样。三公主在王爷心目中是特殊的。清风思量片刻,娓娓道来:“……众口铄金,清风也只是早年从去世的夫人口中听得一二。”……景丰三年,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划破夜的寂静。“王爷,王爷!”当时的萧王萧翊闻声忙撇过头,只见产娘一掌推开木门,顶着一头粘着汗的凌乱发丝踉跄地冲出来,抬起满是汗水与血水的黏答答的胳膊拭泪,“您,您快来瞧瞧吧!”萧王妃今日分娩,因其年岁不小,萧翊便告假陪产,已立于屋前整整一日,恐生变故。他双手背在身后,手心竟生出一层薄汗。拇指的指节微微泛红,紧捏一块润滑翠绿的扳指,猛一用力,便“咔嚓”一声捏碎了上好翠玉。大步踏入满是雾气的温热产房,萧翊迎上丫鬟周芝:“王妃如何?”“王妃一切都好……恭、恭喜王爷,是个男孩,”周芝吞咽一番,双唇发颤,支支吾吾续道,“可……小世子……异于常人……”不待她说完,他垂眸看向婴儿艰难起伏的胸膛。经历过朝堂更替、英勇于嗜血战场上横跨过万人骸骨的萧翊,竟不禁凝滞。原本紧绷的身体好不容易松快些,此刻却如被投入寒湖中心,由头至踵被万年的深冰冻结,失去了知觉。大祸临头!“来人,将崔大夫唤来!周芝,拿纸笔……速拿纸笔!”窗牖外,片片雪花事不关己,虚头巴脑地乱飞,一撞上窗户,便化了。萧王妃艰难撑起身子,她的视线朦朦胧胧,唯有萧翊颤抖的背影格外清晰。鼻腔酸涩,她细眉紧皱,含泪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窗。透过狭小的一条缝,她眺望墨色的天幕,默默阖上双眸:神啊,若您再天有灵,请保佑这个孩子……求您了,求您了……萧王府中生死状立了一叠又一叠,仍止不住消息从罅隙里偷偷溜走。风吹开漫天璇花,打着转飞入天京的皇宫。宏伟的景华宫内,正点着浓郁的龙涎香。香烟缭绕,遮掩住一片旖旎春色。米公公遑遑迈着小碎步,细喘着气一把推开端水的小太监,訇然跪在皇榻前,双肩抖得厉害,声音比平时越发尖锐:“陛下!陛下!”米公公抬起头,隐约可见正与杳贵妃枕香耳热的帝王祝靖不满地沉声一哼,撩开床幔的一角,忽一脚踹来。“哎哟……”他不敢造次,忙一个旋身跪地远些。“说。”“回陛下,萧王府的小世子诞了。”祝靖细眸一瞥,拉下床幔:“此等闲事,也来烦朕?滚!”“陛下,天降不祥呐,”米公公四脚并用,爬几步凑上来,压低声音道,“小世子,胸有双生之心,国师预言,大恶降临,不详啊!”“什么……双生心?”此后不久,新月的老百姓们便揣着瓜子去村口唠嗑,传言道:萧王府天降不详,诞下双心恶子,乃泼天的煞星,不可容之。对此传言,国师言之凿凿,捋须道自己当日夜观星象,萧元确乃大恶之子。祝靖闻后,忆起当年夺嫡时,萧翊坚持君子不党,不偏不倚、独掌军权,愣是不愿投靠至他麾下。即便萧家女儿已入他后宫被立为萧嫔,他也一直对萧翊心有嫌隙,不敢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