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过正门来到屋子的侧面,屋内的灯忽熄灭了。芙笙茫然地抬头,思量他这是早睡了?踌躇一盏茶的功夫,她转头正欲回屋,只听身后“吱呀”一声,转身便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从窗户跳出来,与她正打了个照面。“……”“咳!”萧元拉下兜帽檐,晃悠了两下方站直身子。“你怎的在此?”“你要去哪儿?”“……”芙笙鼻翼翕动一下,方启唇道:“我来寻你,我有许多冒昧的问题要问你。”“好。”他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轻飘飘的没有力道。“我上辈子虽有你不顾生死地相救,却还是殁在火海中。我一心想与江祁解除婚约,想过不任人掌控的一生,许是执念太深,方重活一回。”芙笙也下意识拉拉兜帽,她发现有兜帽遮住脸,人变得胆大许多,什么话都敢说。“幸而这辈子又遇见你……在我还未想好怎么解除婚约的时候,帮了我一个大忙。自然,你也不只帮了我一个忙……所以,如果你也是因为有什么执念方重生的话……可以告诉我,不告诉我也行,我都会力所能及地帮你。”萧元静静听完她闷头道出的一大段话,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他志得意满,还能有什么执念。无非是一个求而不得的人罢了。那些冗长而繁缛重复的一日日,他生生熬了三个轮回。萧元沉默了很久,久到连树上吟唱的夜莺都累了。他点点头,微不可听地长叹一口气:“好,你只需明日随我去见一个人。”这么说,我真的能帮上忙?芙笙欣喜地点头:“好。”“嗯……抱歉,我现在有些急事……”“好,我理解。”芙笙点点头,忙行了个礼,“那我明日再来寻你。”她眉眼舒展开来,心情大好,连迈出的步子都轻快了些,大有蹦蹦跳跳地趋势。嘭!那一袭黑色的身影,倏倒在绿油油的青草地上。被这毫无征兆的声音惊得一愣,芙笙忙凑上去,轻拍他兜帽下的脸。“萧元,萧元?”这家伙,身子好烫!吓得手颤,她忙不迭扯着嗓子喊:“阿星!阿星,快叫叶太医!”萧元毫无征兆地病倒了。叶太医匆匆忙忙赶过来,与阿星一同将人抬回屋子里的床上,边把脉边询问芙笙:“他可有什么异常?”“没……”芙笙脸色苍白,心头空落落的,手心直发汗,“就是有些摇摇晃晃的,声音也很轻。”“真是太能撑了……”叶裴瑜兀自喃喃,忙叫人被纸笔开方子。被迫从床上爬起来的杳窈云鬓半拢,两只眼睛勉强睁开一只。她打了个哈欠,斜靠在桌案边,瞄了眼满桌的公务:“叶柏,他是不是终于垮了?”“什么意思?”芙笙抬起惨白的小脸问。杳窈一手搭在她肩上,一件一件给她细数:“这家伙白天忙,晚上也忙,我不是同你说过,我就没见这家伙好好睡过觉。连轴转了这么久,如今又长途跋涉多日。这也就罢了,他晚上还在读一些破医书,偶尔也就在马车上小憩个一个时辰。照他这活法,菩萨都要哭了。”“须得静养至少半个月。”叶裴瑜的面色显然有些难看,他将药方递给阿星,排开众人,从药箱里拿出一包针,“我要为他施针了,你们退避一下吧。”“交给他吧,别担心了,天下人都死了萧元也不会死的。”杳窈拉着芙笙要往外走,芙笙忽甩开她,有些内疚地说,“我想留下来帮忙。”床上的萧元持续发热,高烧不退,叶裴瑜让芙笙为其擦汗,自己则扒开他的衣裳为他施针。芙笙紧张地手抖,她从来都是被照顾,还未照顾过别人。笨手笨脚地端来一盆水,她转眼便瞥见萧元袒露的上身。他的肌肉十分结实,白皙的皮肤上赫然留有许多疤痕,应是在战场上受的伤。胸口一道长长的刀伤尤为醒目。芙笙睫毛微颤,有些震惊:胸口的这道刀伤显然正中要害,有人能在这样的伤下生还么?仔细看来,这道疤竟与她胸口的有几分相像,难不成,有心疾的人胸口都有伤?叶裴瑜捻针的手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方紧张地别过脸,心不在焉地为他擦汗。少年眉头紧锁,额间、鬓角冷汗如雨。他张开唇,似要说什么,一声唤呼之欲出。“笙儿……”芙笙为他擦汗的手猛地一抖,帕子生生落在地上。他竟在梦里唤她?叶裴瑜觉着自己真不该夹在中间发酸,施针的手速不自觉加快些。他长叹了好几口气,也没挤出喉咙里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