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红绫便和青罗出去买菜,回来后同素绢在灶房忙活一上午,整出色香味俱佳的八菜一汤,绿绮则特意打了一斤酒。虽还有许多烦心事,但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难处再多,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总能度过。众人举杯相碰,连阮明姝也破天荒抿了一口。“奚哥去了快一个月了,还不回来。”阮明蕙放下酒杯,想到久久不归的义兄,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埋怨。阮明姝心中亦是牵挂,但还是安慰妹妹:“他家在边关,马不停蹄来回赶也要一个月功夫,更何况还要回去陪哥嫂祭拜爹娘。”阮明蕙点点头。吃到此刻,众人都是酒足饭饱,阮文举还在叨叨个不停,说稽巡司放人,一定是因为圣上英明,知道有人利用江少保的案子牵连无辜阮明姝叹了口气,心中愁苦,怎么也说不出自己要去陆府做妾的事儿,只得能拖一时算一时。回房后,阮明姝整理好家中剩下的银子,又收拾些衣物,并把赵奚交给她保管的梅花玉佩收好锁起。一切做完时,阮明蕙恰巧回房,阮明姝便拉着她叮嘱起来。阮明蕙听她说着,越听越慌,抓着姐姐的手说:“阿姐,你别吓我。你到底要干什么”阮明姝也不再隐瞒,将自己要去陆府给陆君潜做小妾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阮明蕙灵动的眸子瞬间被剥去神采,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陆老夫人凭什么帮我们呢”阮明姝蹲下来扶她,安慰道:“这是我的意思,并不是老夫人逼迫。你想,赵为铭在我们这受了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或早或迟,他总会再找我们麻烦。只有我攀上陆府的这棵大树,他才会顾忌。”阮明蕙越听心越痛,眼泪簌簌流下。“阿姐有个秘密,只告诉你。”阮明姝握着妹妹的手,认真道,“其实,我爱慕陆将军已久。”阮明蕙瞪大了眼睛,被惊得硬生生停住哭,甚至还打了个嗝。“陆陆将军?你、你爱慕?”她艰难地确认着。阮明姝平日对男女之事冷若冰霜,此刻嘴里吐出“爱慕”二字,整个人烧起来,脖子都发烫。她点点头,怕妹妹不信,又道:“七年前,咱们从来家来京城,路上遇见一伙匪徒,他们正要行凶,结果碰上官兵,逃走时顺手把我掳去了。”“我记得,我还有印象!”阮明蕙回道,那时她才七岁,姐姐十一。阮明姝笑了一下,两颊绯红,明艳不可方物。“他们把我挂在马上,要带回山寨里,万幸有位少年公子救了我。”“当年那位公子,就是陆大人?”这也太巧了吧,阮明蕙心道。阮明姝点点头。她对陆君潜,远远算不上爱慕,不过是为了安慰妹妹才这样说。但陆君潜救过她是真,她对陆君潜有掺杂着憧憬的感激也是真。阮明蕙吸吸鼻子,哭声止住,就坐在地上,不知想什么。阮明姝还以为小丫头被安抚住了,刚要将人拉起来,阮明蕙竟又悲泣起来:“可是阿姐,现在是去做妾啊!你心气高性子硬,不会伏低做小,若真困在那深宅大院里,可怎么办啊!呜呜呜”“我怎么不能伏低做小?做生意这么多年,装一装有什么难的。”阮明姝给妹妹擦泪,心中酸楚,但强作笑颜。“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要伏低做小呢?也许是陆将军给我伏低做小呢。”阮明蕙有些惊恐地看着姐姐。现在她有些相信姐姐不是编出谎话安慰自己,而是真的喜欢陆将军了——陆将军伏低做小?这是被爱恋冲昏头脑的女人才能说出的话吧。“小姐小姐!”绿绮一脸急色,慌慌张张冲了进来,“门外来了帮人,说是陆府过来接您的!”明眸半含泪,丹唇欲语迟。……阮明姝拎着蓝绸包裹,不再管身后父亲的怒吼,推门就要出去。“站住!出了这个门,阮家就没你这个女儿!”阮希文气得青筋暴起,桌上茶具被摔得粉碎。阮明姝顿下脚步,强绷着眼泪。“你姐姐要去给人做妾,你说说话啊!”阮希文又对一言不发的小女儿吼道。阮明蕙咬着唇,心一狠,冷冷道:“爹要我说什么?喝醉酒惹事的是你,得罪荣王府被押进大牢的也是你。姐姐委屈自己,何尝是她想的,还不是为了救你!”阮明蕙越说越伤心,最后又哭了起来。阮希文如遭雷击,脸色灰白:“什么什么”“好了明蕙,”阮明姝只觉心力交瘁,“阿姐先走了,家里就交给你。过几日,我便回来看你们,钱的事不要”